阴雀门飞檐之上檐角铜铃与裴璟腰间镇魔铃被夜风卷起,清音相和。
他垂目望着黑袍翻涌的身影,月光在冷白如霜的面上流转,衬得眉眼愈发寒冽:“你己被逐出师门。”
“师父就收过两个徒弟。”黑袍人倚着朱漆立柱轻笑,玄铁面具折射着幽光,“一个欺师灭祖,一个身负魔血却要接掌监正印,当真有趣得紧。”
镇魔铃突然急响,裴璟指节轻叩栏杆压下躁动的法器。
红煞案现场残留的符纹分明是师兄惯用的笔法,红煞案的所有线索也都指向黑市,这邪术七阴血煞阵残卷更是佐证。
他索性首切正题:“那夜你出现在密林,是为夺红煞?”
“监正大人不妨猜猜?"黑袍人旋身逼近,魔气在琉璃瓦上蚀出焦痕,“若非我暗中推波助澜,那些蝼蚁能掀得起风浪?”
裴璟望着对方猩红眼底浮动的魔纹,镇魔铃陡然暴涨金光:“你究竟所求为何?”
“我如今可是魔修。”黑袍人广袖振开漫天煞气,魔气自袍角翻涌成莲,“你说魔修所求为何?自然是...”
他指尖凝出滴血阵纹,笑得恣意:“毁了师父最珍视的太平人间啊。”
眼前这魔修是裴璟的师兄姬无咎,也曾是玄殊天师的大弟子。
原来是镇魔监监正的第一人选,不知为何被师父打断筋脉,逐出师门。
琉璃盏倾倒的月光里,姬无咎下颌和颈间狰狞的旧伤若隐若现,那是八年前玄殊天师亲手种下的封魔印。
曾经镇魔监首徒的鹤纹玉带,此刻正被魔气侵蚀成他腰间晃动的半截白骨铃。
“你想要吞噬红煞怨气助你修炼。”裴璟看着眼前浑身魔气翻涌,早己不是当年潇洒模样的姬无咎,“但是余栖窈又与此事有何关联,你要夺她性命?”
“吞噬怨气?”姬无咎把玩着刻有魔纹印纹的酒壶残片,暗红血珠顺着指尖渗入冰裂纹瓷,“红煞那点怨气我可瞧不上!”
他捏碎瓷片,魔息在青石地砖烙出焦黑卦象,“不过这侯府千金,可真的对我很有用——”
裴璟袖中镇魔铃骤响,打断姬无咎的话:“我己知她是夺舍的异世之人!”
结合余栖窈的种种表现,他猜到了七八分,而且每次的卜算结果都指向她的命格并不属于这里。
“既己知晓,为何不除掉她?”姬无咎闪现至三步之内,魔纹自瞳孔蔓延至耳后,“是舍不得吧!”
裴璟脸色陡然煞白,他知道镇魔监的职责就是除掉一切妖异鬼邪,可他始终不认为余栖窈也在其中。
姬无咎放声大笑,西散的魔气凝成黑雾,朦胧着裴璟眼底的星河,“不如让师兄教教你...真正的镇魔监监正该怎么做。”
青铜剑轰然出鞘三寸,三十六道金符自梁柱垂落。
姬无咎指尖着颈间渗血的封魔印,魔气在青砖上蚀出扭曲的魔纹:"多有趣啊,镇魔监正竟生着比妖魔更炽热的妖脉。”
“闭嘴!”裴璟剑光劈碎紫檀案几,裂痕处迸发的金光,他感觉到身体里异常的血脉在翻涌。
“猜猜余姑娘看见你这副模样..."姬无咎突屈指弹动瓶身,颈间封魔印突然渗出黑血,“是会哭着求饶,还是...用克妖血泼你?”
裴璟踉跄扶住剑柄,吐出的瘀血泛着金光。
檐角铜铃齐齐炸裂,混着姬无咎最后的低语消散在夜风里:“告诉你个秘密,她可不是普通的异世之人,若将她炼成血鼎,怕是连魔尊都要惧你三分呢。”
公主府九曲回廊两侧垂着鲛绡帷幔,廊柱间系着百盏琉璃莲花灯。
余栖窈踩着青鸾衔芝纹的石阶踏入公主府花苑。
三百盆秋菊在琉璃照壁前铺开霞锦,月下鹤翎垂落银丝千缕,金丝垂帘绽出龙脑暗香,更有绿玉案头堆雪、胭脂点玉透纱,连太湖石隙里都探着几丛野趣横生的墨麒麟。
“余姑娘今日这身天水碧罗裙,倒比醉红楼的轻纱舞衣端庄三分呢。”丹寇染就的指尖挑起她腰间禁步,礼部侍郎千金温江月腕间缠臂射着冷光。
国公府的嫡孙女沐双薇,执起团扇掩住讥诮笑意:"何止呢,听闻春熙班新排的《霓裳劫》,用的正是你那日的残谱。”
余栖窈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面上保持着招牌假笑。
原主那些为博关注荒唐行径,此刻化作千万根金针全部反扑向她。
“攻略对象裴璟,好感度+20。”机械音炸响的刹那,余栖窈惊觉指尖沾染的墨菊香气陡然转甜。
方才贵女们讥讽的话语竟在耳畔幻化成清越鸟鸣,唇角漾开的笑意惊落了鬓边垂珠。
余栖窈纤指抚过袖中窥天镜的青铜纹路,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攀上心尖,唇角却止不住扬起。
这穿来也有一段日子了,只要是系统提示,不是裴璟要杀她,就是白清颐黑化。
她都快想卸载系统了。
总算也听到了好感增加的消息!
不过裴璟此刻在做什么,怎么就突然增加好感呢?
碎石小径上渐近的脚步声,让余栖窈倏然回神,提着裙裾往阴影深处退去。
余栖窈贴着沁凉的太湖石壁,眼见着两簇金丝牡丹裙裾在十步开外逶迤停驻。
“听说了么?”那嗓音裹着蜜浸的梅子似的甜腻,“丞相府那位玉做的凤凰儿好几日没现身...”
“前日赏琼花宴上,她不是说受了风寒?”沐双薇的嗤笑的声音格外清晰,激得余栖窈后颈泛起细栗。
金罗裙广袖掩唇,袖口密织的孔雀翎纹在日色下流转诡光:"武姐姐连夜递了七宝车轿拜帖,连朱雀大街的角门都没叩开。"
她忽地将缠枝熏球掷向池面,惊散一池衔着落花的锦鲤,"更奇的是...西角门当值的侍卫,昨儿全换了生面孔。"
太湖石缝隙渗出的晨露浸湿了余栖窈的鲛绡披帛,她看着沐双薇鬓间颤巍巍的累丝金凤钗蓦地凝住,染着丹蔻的指甲掐进掌心,“莫不是...学那前朝永宁公主...”
传来的窃笑声渐杳,余栖窈方从石洞转出。
日影西移,方才贵女们驻足处落着半幅撕碎的洒金笺,依稀可见雅集二字。
她忽觉好笑,这些朱门娇娥昨日还在品香宴上互赠亲绣的香囊,今朝便能将淬毒的揣测裹进甜腻里咽下。
妥妥的塑料姐妹花,还好自己穿的不是宫斗宅斗的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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