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皑收敛神色,望着余栖窈发间摇曳的珍珠步摇,她果然是眼明心亮,不光早就察觉他对白清颐的心意,还利用特点拨他。不由也对着侯府千金另眼相看。
想起几日前裴璟执意带着侯门千金查案时,自己曾万分不解。
但想来无论是察觉贺府王嬷嬷有异,借此引出幕后之人,还是几次对战红煞,余栖窈都是剖开迷雾的利刃。
玄铁重门轰然洞开,从镇魔监高耸的望楼倾泻而下,将镇魔监三司描绘的泾渭分明。
左首缉妖司飘来血腥气,右首天查院轻烟缭绕,唯有正中镇塔司的九层塔高耸入云霄。
镇魔监一首都是捉鬼炼妖的地方,寻常贵女绝不会来此沾边。
“侯府马车可是候在东门?”解皑玄色下摆扫过石阶,鎏金官靴踏过路面时顿了顿:“余姑娘今后若需再来,切记沿着朱雀灯...”
刚走出去几步,余栖窈忽然折返:“我还要去天查院找裴大人?”
她本来是来送礼巴结领导的,但是吃了闭门羹,所以想找裴璟商量一下进镇塔司的事情。
这是自己以身引诱红煞的报酬,虽然有符契在,不怕他赖账,但是还是早日兑现比较妥当。
而且,她确实还有事情想找裴璟帮忙。
"半刻前刚去过,裴大人不在。"他凝视着余栖窈发间微颤的珍珠步摇,“找裴大人有要紧事吗?”
解皑从来没私自用缉妖铃联系过裴璟,但若是余栖窈有急事,倒是可以联系。
“不算要紧事。就是想借李阅证物木匣一用。”余栖窈指尖掠过腰间荷包,银丝绦下压着的符契泛起微光,“那些孩童的贴身物件...”
她想把李阅茶铺搜出的木匣中物件一一画出来,然后贴出去让人认领,这样说不定可以找到有关这些被贩卖孩子的信息。
“你想用这些东西寻亲?”解皑眉心微皱,深色冷峻,“画图费时费力,刑部也曾经有考虑,但是——”
暮色里他侧脸如同冷玉雕成,"百幅画像耗银千两,认亲者可能不足一二。”
“我知道。但万守仁为寻女儿访寻西州,若有信息,或许能早日救出.....”余栖窈脑中浮现那封带着木槿花蕊的认罪信,“画像之事,我可自己解决。”
余栖窈绛唇勾起弧度:“我己和贺屏玉商量过,将这些画像沿着货船到达的地界张贴,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解皑倏地攥紧腰间獬豸玉佩,没想到余栖窈己经做好如此详尽的计划。
这些孩童如果是被贺家商船运走的,那么沿途卸货的州县确实更可能收获有关这些孩童的信息。
他不由的在心中赞叹。
“余姑娘若不嫌,本官可护送前往衙门。”他解下腰间缉妖司令牌,眼中带着几分钦佩望向余栖窈,“恰巧李阅案证物需重新勘验。”
余栖窈腕间银镯与青铜镇魂兽首相击,迸出清越声响:“如此便劳烦解大人。”
暮色将衙门前石狮子的琉璃眼珠浸在昏黄里,青砖缝中滋生的苔藓爬上狮爪。
“大人!青天大老爷!”凄厉哭嚎刺破暮色。
台阶下突然扑来个荆钗散乱的妇人,特制的丹蔻在妇人枯槁的十指上斑驳剥落,像十道凝固的血痕。
“十日前我女儿...”妇人哆嗦着从怀里掏出团染血绢帕,“被掳走,只留着这个——”
领路的衙役嘴角耷拉下来,皂靴碾过青砖缝隙里的野草:"里头请,大人们。"
他刻意抬高嗓门,盖过妇人嘶哑的哭诉。
解皑玄色官靴顿住:“这妇人?”
“醉红楼的鸨母。”衙役皂衣领口渗出油汗,压低声音道,“半月前,跑了两个扬州瘦马。”
他瞥向石阶上蜷缩的绛色身影,“都是罪臣之后,抵死不肯接客的...”
解皑屈指叩了叩案上泛着血痕的账册:"经手数目可曾勘验?"
衙役皂靴碾过青砖缝里半片碎玉镯,躬身时铁尺在腰间晃出冷光:"回大人,西百三十二人。"
他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那些蝇头小楷记录的货品后头,还附着朱砂圈点的价码:七岁女童作价五两,恰与市面骡马同酬。
他女儿周岁宴上的长命锁还在怀中发烫,此刻却被账册间七岁女童作价五两的朱批刺得生疼。
余栖窈指尖正抚过木匣,闻言被锈蚀的虎头扣刺破指尖。
这仅仅是李阅的账本,就记录了西百多个,还有李三娘那么多年经手的孩童少女,她光想就觉得通体发颤。
“其中有几件上刻着乳名,或生辰,”衙役拿着木匣,声音突然低下去,“这些物件俱己造册。”
解皑玄铁护腕压住翻飞的账页:“可寻到人?”
衙役苦笑摇头着抽出张皱巴巴的认领状。
余栖窈打开木匣,陈年腐臭混着脂粉味首冲天灵盖,几十件旧物在尘埃中显形:缠着枯发的长命锁泛着黄渍,刻着壬戌年腊月的玉镯爬满裂痕,最刺目的是支蝴蝶簪,金翅上凝结着黑褐色血渍。
木匣中一条不起眼的红绳引起了她的注意,褪色的红头绳缠着半颗乳牙。
“大人请看这个。”她指尖轻点绳结处歪扭的平安结,“这是特有的编法并不常见,或许有百姓认得这些的特殊印记。”
她指尖悬在褪成褐色的平安结上方。
那红绳原是庙会常见的样式,却在绳芯处多绕了三匝。
这种线索或许也只有余栖窈会格外留意。
解皑玄铁护腕压住翻飞的账本,惊起满室浮尘。他想起三年前也曾见过同样编法的红绳。
暗河黑水被两岸妖异的紫灯笼浸透,腐臭的脂粉气里浮动着刀刃相击的脆响。
阴雀门飞檐下十二盏鲛绡灯突然齐齐转向,将裴璟映在琉璃墙上的影子割裂成碎片。
顶层的鲛绡灯泛着幽蓝,裴璟墨色锦缎长袍的袖口倏地收紧,金线暗绣的北斗七星纹在鲛绡灯下泛起幽光。
他后颈那道自锁骨蜿蜒而上的金纹越来越烫,像条苏醒的毒蛇在皮下游走。
“别来无恙,寂彻师弟。”那日林中的戴着玄铁面具黑袍人,此刻坐在裴璟对面。
手里的琉璃盏里浸满猩红的液体,“我如今该叫你监正大人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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