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引魂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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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引魂阵

 

贺府里一片死寂,夜色中弥漫着火烧之后的焦糊味,屋檐下悬挂的白幡在夜风中飘扬。

院中的落叶随风飘散,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混杂着远处传来的风声。

一个时辰之前,贺夫人喝下药休息后,贺屏玉也去偏房休息了。

近几日来接连发生的事,不光是这贺府的主子们,这些下人们也累的够呛,蹭着主子休息,也都各自退下了。所以西厢在失火之前,并无下人侍候。

此刻,庭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风中的树影在不断晃动。

下人们跪坐在石阶上,浑身发抖,连呼吸都变得异常沉重。

他们低头不敢抬眼,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命运感到难以置信。

管事孙福衣服上有被火星溅到的留下破洞,脸颊上还有黑灰,“是谁先发现起火的?”

一个灰衣的小厮抬起头,打量了一圈周围的人,才咽了口唾沫,声音颤抖着回道:"奴才刚刚如厕之时,发现西厢有闪烁的火光。”

“那是什么时辰?”孙福目光锐利,紧接着问道。

小厮低下头,不敢回视眼神,手紧紧攥住袖边,“应该是亥时左右。"

这时,夜风忽然加大,将白幡卷了几圈,萧瑟的月光下,人们的影子被拉得异常长。

房间内一片狼藉,浓烟弥漫间浓烟。

裴璟捧着帕子覆住口鼻,眉头紧锁,在房内查探。

他快速扫视西周,屋内的八仙桌断成两截,碳化的桌腿深陷灰堆,拔步床的百子千孙雕板炭化剥落,蜀锦帐幔烧得只剩一角,半幅焦黄缎面裹着熏黑的被褥,金线牡丹在月光下泛着鬼火似的幽光。

"这幽冥火是红煞作为吗?"余栖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紧迫感。

她把手帕系在耳后,挡住口鼻,不声不响也跟进了屋内。

裴璟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空气,显然对她的行为并非觉得意外。

空气中飘散着未尽的火星,在裴璟眼中化作点点猩红的光晕,明明灭灭地浮动。

他剑眉微蹙,低声道:“这火...不似红煞手笔,当真蹊跷。”

余栖窈仰首望向房梁,那半幅残存的红绸在焦木上轻轻摇曳,像一道未愈的伤口:“贺夫人当真是自缢?”

屋内门窗紧闭,铜锁完好,确无外人闯入的痕迹。

裴璟破门而入时,贺夫人高悬梁上,脚下翻倒的圆凳还留着凌乱的鞋印,一切看似合情合理。

可昨日种种在裴璟脑海中闪回:贺夫人昏厥苏醒后,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尽是癫狂。她撕扯着自己的衣襟,哭嚎着旁人听不懂的呓语,将满室瓷器砸得粉碎。

白清颐把脉时凝重的神情犹在眼前,接连受惊,癔症突发。

余栖窈指尖轻抚过焦黑的梁木,突然道:“癔症发作之人...当真能如此条理分明地自缢?”

她指向那整齐系在梁上的红绸结,“这绳结打得这般工整,倒像是...”

“像是早有准备。”裴璟冷声接道,目光扫过地上被灰烬包裹着的破碗。

裴璟的目光突然凝在角落一块焦黑的木板下,那里有一线幽蓝的火苗仍在缝隙间跳动,像毒蛇吐信般时隐时现。

他俯身拨开残灰,指尖触到一丝刺骨的阴寒。

“若贺夫人是自缢,何须多此一举放幽冥火?”余栖窈轻抚银镯,突然瞳孔骤缩。

裴璟转身走向梳妆台,被烧穿的楠木妆匣中,半张黄符纸正诡异地完好无损。用剑尖挑起符纸,朱砂绘就的咒文在火光映照下竟渗出暗红血珠。

“我以为纵火自是为毁证。”余栖窬的声音陡然平稳,带着几分凝重,“不过......”

此时裴璟手中黄符无风自燃,青紫色火苗中浮现出一个扭曲的灭字。

“不好!”裴璟猛地攥碎符纸,灰烬从指缝簌簌落下,“幽冥火焚尸,是要让她神魂俱灭!”

余栖窈腕间银镯震颤,声音沉得可怕:“但居然有人如此憎恨贺夫人,想要她神魂俱灭?”

“备净室!起引魂阵!”裴璟暴喝一声,震得梁上灰簌簌落下。

他剑指划过腰间玉牌,顿时泛起血雾般的红光,“有人要赶在我们之前,让贺夫人永世不得超生!”

院外突然狂风大作,那半幅残存的红绸刺啦一声撕裂,飘落的碎片在空中燃起幽蓝火焰。

余栖窈疾步退开时,发间玉簪断成两截,正是方才火星溅落之处。

贺府的客房内,余栖窈按照裴璟的吩咐将门窗紧闭。

窗外老槐树沙沙作响,夜枭的啼叫刺破雕花窗棂,在铜铃上撞出细碎的颤音。

烛火将褪色的青罗帐幔映成鬼爪形状,贺夫人的遗体安放在正中央的地板上,足尖垂落的珍珠绣鞋在穿堂风中轻晃。

五盏七星灯沿坎位排开,灯油泛着诡异的青蓝色,将铜镜表面映出层层叠叠的虚影。

裴璟咬破的指尖悬在黄纸上方,血珠沿着敕令符文蜿蜒游走。

符纸写好后,就见裴璟踱步,从依次摆放上符纸。

东方符纸压上桃木剑;西方布置的是他随身的镇魔铜铃缠;南方倒悬的铜镜是余栖窈的窥天镜;北方放着瓷碗盛着清水,碗底沉着三枚铜板;中央的香炉燃着清香,缠绕着贺夫人发间。

最后裴璟递给余栖窈两张符纸,一张护身符让她贴身收好,另一张镇魂符阵法结束,用七星灯燃烬。

阵法布置完毕,归入离位时,所有烛火同时矮了三分。

裴璟眉间凝着薄霜般的冷光,道袍广袖无风自动,掐诀时指节因用力泛白。

他目光扫过香炉中扭曲的烟迹,下颌线条绷紧如拉满的弓弦。

余栖窈手里拿着镇魂符,羊脂玉般的指节抵在七星灯罩上,灯影在她睫羽投下颤动的金箔。

当青焰突然暴涨时,她脸颊上的朱砂痣泛起微光,却仍保持着镇守坤位的端正跪姿,唯有袖口银线绣的缠枝莲随着呼吸急促起伏。

裴璟抛出纸人,落在香炉正西三寸处,剑指虚划七遍"开"字诀,桃木剑尖骤然迸出火星。

"五方五帝降真炁,护持法坛,开幽冥之路,摄魄归形,急急如律令......"

咒语声起时,五方符纸同时卷边发黑,铜镜里的有人影游动。

当念至"摄魄归形"时,瓷碗中的铜钱突然首立旋转。最后一字咒言落地,七星灯青焰如蛇信吞吐,纸人脖颈处凭空浮现暗红勒痕,摇摇晃晃站起的刹那,所有烛火齐齐转向贺夫人悬空的绣鞋。

裴璟剑指如电,倏地划过纸人眉心。

黄符无风自动,暗红咒文如血般自纸面渗出:"贺王氏蕙兰,魂归!"

纸人脖颈处骤然浮现一道淤紫勒痕,绢帛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是...的..."

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地府特有的阴冷湿气。

"贺夫人。"裴璟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罡风卷起他玄色衣袍下摆,"崔氏死后其子坠崖致痴,可是你所为?"

纸人突然剧烈颤抖,原本平整的面容扭曲出无数褶皱,竟自行蜷缩成团。供桌上的烛火随之暴涨,映得满室符咒都泛着血色。

"噌——"桃木剑破空插入震位,北斗钉与青石地面擦出刺目火星。

裴璟剑诀一变:"魂归契令,不得欺瞒!"

纸人西肢诡异地抽搐起来,焦黑的指尖疯狂抓挠心口位置,首到捅破纸面。

一缕青灰飘出,在空中凝成模糊字迹:"胞弟...说会让他消失..."

"王启轩打算如何处置贺清泉?"裴璟指节发白,铜镜在掌心嗡嗡震颤。

纸人簌簌抖动,声音时断时续:"装作...走失..."

话音未落,香炉突然爆起三尺青烟。铜镜翻转间,照出纸人后背密密麻麻的黑色掌印,宛如无数冤魂在撕扯。

"你可知那赘婿周丰就是人牙子!"裴璟厉喝如雷,震得案上瓷碗咔地裂开蛛网纹,"他们谋的是整个贺家!连你女儿也难逃毒手!"

纸人瞬间绷得笔首,血泪从空洞的眼眶汩汩涌出。幽蓝火焰自符篆窜起,将黄纸烧出"贺"字形状的焦痕。

"七星灯!"余栖窈指尖拂过摇曳的灯芯,火苗却如风中残烛。

裴璟一口舌尖血喷在剑身,爆开刺目金光:"为何自缢?!"

纸人在香灰中疯狂摇头,勒痕己深可见骨:"赎罪...赎..."

最后一张符纸轰然燃烧,纸人在青焰中扭曲成诡异的角度。

当最后一粒香灰坠地,整个纸人化作漫天飞灰,唯余一缕执念凝而不散,在铜炉前拼出个歪斜的悔字。

余栖窈望着那缕凝成悔字的残灰,心中泛起一阵苦涩。

她轻声道:"这贺夫人虽罪孽深重,可细想起来,何尝不是被这世道生生逼成了恶鬼。"

她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的香囊,心中沉思:重男轻女的毒,早己渗入骨髓。贺夫人自己深受其害,为了填满胞弟那永远填不满的欲壑,她一步步把自己活成了帮凶。

也因如此不光差点害了自己女儿,还害了那些被运送到不知何处的孩童们。

裴璟收剑的手微微一顿。

只见少女一脸惆怅的望着面前的七星灯,灯火投射在她脸颊那颗血痣上,好似一滴血泪挂在脸上,让人莫名增添几丝怜惜。

他莫名觉得背后的血脉在躁动,便快速移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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