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小庄己套好青幔马车候在门前。柚柚先上了车，茶茶正核对药单上的朱砂标记。林晚知撩开车帘时，见叶子皎换了件藕荷色绣缠枝纹的褙子，发间只簪一支素银杏花钗。
药铺里弥漫着陈皮与当归交织的苦涩香气。柚柚将誊抄工整的采买单子递给药童，那少年踮脚取戥子的模样活像只啄木鸟。林晚知从袖中取出七子白的方子，让药童帮忙一起配了，并且抓了些艾草和硝石。
待出了药铺，长街上正是最热闹的时辰。卖绒花的摊子前围着三五少女，糖画摊子飘来饴糖的甜香。叶子皎驻足在卖泥人的摊前，指尖轻轻碰了碰那个抱着鲤鱼的童子，恍惚想起幼时祖父给她买的那个早己碎裂的泥娃娃。
林晚知看她喜欢，就给她买了一个。
茶楼临窗的雅座里，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叶子皎捧着霁蓝釉茶盏，目光掠过堂前悬着的‘糖夏诗社’匾额，又落在柜台后忙碌的熟悉身影上，忽然一怔。
“姐姐，这是你的铺子？”她声音里带着几分讶异。
林晚知执壶为她续上麒麟汁，含笑点头。叶子皎想起盛都那家同名茶肆，指尖无意识地着杯沿。“在盛都时，大姐姐她...”话到嘴边又咽下，化作一声轻叹，“既是大姐姐盛情，怎好拂了她的面子。”
“皎姐儿可曾想过往后要做些什么？”林晚知忽然问道。
叶子皎下意识摇头，林晚知暗自思忖：铺子里人手己足，香道一途又有茶茶她们专精，药理知识现在学也及不上二人。
“幼时与涵姐儿一同学过琴的，只是不及她弹得好，这些年荒废了...如今也只剩女红还算拿得出手。”
林晚知瞧见她绞着帕子，“咱们慢慢寻摸，总会找到合心意的。”她轻拍表妹手背，“不如先去挑张琴？闲来抚弦怡情也是好的。”
说罢招手唤来月华，低声嘱咐几句。不多时，街上琴行的伙计便捧来几卷桐木琴样。阳光斜照在琴身流水断纹上，映得叶子皎眸子也亮了起来。
晚间，众人回到桩子上。叶老太太正倚在藤榻上拣选佛豆，见叶子皎怀抱着琴囊进来，眼睛微微眯起：“怎的买了张琴回来？”
林晚知接过茶茶递来的帕子拭汗，笑道：“听皎姐儿说幼时学过琴，恰好在琴行见着张合适的。左右平日闲着，就当打发时间了。”
入夜后，林晚知的闺阁里烛影摇红。叶子皎端坐在圆桌前，指尖生涩地勾挑着冰弦，时而蹙眉时而咬唇。林晚知则举着石担锻炼，细密的汗珠顺着脖颈滑入衣领。茶茶和柚柚坐在对面碾药，玉杵与药臼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姐姐怎么举着这么重的石担？”叶子皎忽然停手，望着林晚知发颤的手臂惊呼。
茶茶头也不抬地笑道：“小姐日日都要练的，表小姐别担心。”药碾里新磨的茯苓粉散发出清苦的香气。
叶子皎低头抚过琴弦，叹道：“都忘光了，平白糟蹋了姐姐的银子。”
“银子赚来原就是要花的。”柚柚突然插话，手里捣着朱砂的动作未停，“小姐常说，喜欢的东西，只要买得起就不算浪费。”烛花爆了个响，映得小丫头圆脸上尽是理首气壮。
林晚知放下石锁，接过茶茶递来的热巾子擦脸，闻言笑道：“正是这个理。皎姐儿只管慢慢练，横竖...”她话未说完，忽听得外间传来敲门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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