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狗蛋正跟着褚休在院中习武。自那日初窥轻功门径后，狗蛋虽能偶尔跃上屋檐，却总像个挂着的灯笼似的下不来，每每都要褚休飞身上去将他拎下来，惹得众人忍俊不禁。
“根基不牢，地动山摇。”褚休板着脸，往狗蛋手里塞了两只沉甸甸的水桶，“举着，等水不晃了再说。”
茶茶和柚柚忙着玲珑阁与陆家绸庄间的香薰和香膏，叶氏则单独领着叶子杨在屋里考校功课。院中众人各司其职，唯有叶子皎孤零零站在树下，叶落满肩头也浑然不觉。
她绞着衣角走向表姐的厢房，却见林晚知正与月兰对着账本拨弄算珠。算珠清脆的碰撞声让她缩回了想要敲门的手，转身往厨房走去。
“阿婆，我帮您洗碗吧。”她利落地挽起素绢衣袖。邵阿婆慌得首摆手：“这怎么使得！姑娘金枝玉叶的......”
“在渭城时，比这更累的活计我都做惯的。”她己蹲下身浸湿了抹布。清水漾开一圈圈涟漪，倒映着她恬静的眉眼。
此后数日，忙碌的众人都不曾留意，那个总在午后准时出现的纤细身影。有时见她提着竹篮喂鸡鸭，裙裾沾着草屑；有时见她握着扫帚清理院落，发间簪着的娟花随着动作轻轻摇曳。待到暮色西合，厢房窗纸上总会映出她伏案温书的剪影，一盏油灯亮至夜深。
邵阿婆见她日日闷声帮着做些洒扫活计，心里实在不忍，这日趁着送茶的工夫，便去了林晚知房里。
“小姐，”阿婆将茶盏轻轻搁在案边，低声道，“老婆子多嘴一句，皎姑娘这些日子总在我那儿帮忙，瞧着心事重重的，怕是觉得自己在这儿......没什么用处。”
林晚知闻言一怔，指尖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是我疏忽了。原以为她在母亲跟前，没想到......”她叹了口气，账册上的字迹忽然模糊起来。这些日子忙着清算各处账目，竟将那个安静的表妹忘在了脑后。
“皎姐儿性子静，又不爱给人添麻烦，”她放下毛笔，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小片阴影，“多谢阿婆提醒，我这就去寻她。”
邵阿婆摆摆手：“小姐别急，皎姑娘这会儿正在后院喂鸡呢。您先歇口气，喝口茶再去不迟。”
林晚知摇摇头，己经站起身来：“她初来乍到，本就拘谨，若再觉得自己被冷落，心里该多难受？”她理了理衣袖，快步往外走去，“阿婆回去歇着吧，这事交给我。”
叶子皎蹲在竹篱旁，素手轻扬，将谷粒细细撒在泥地上。一群绒球似的雏鸡叽叽喳喳围着她打转，啄食间不时扬起细碎的尘烟。她望着这些活蹦乱跳的小生灵，眼底却浮着一层薄雾似的怅惘。
“皎姐儿。”林晚知立在青石阶上轻唤。
叶子皎闻声抬头，忙将手中竹篾簸箕搁在井台边，就着木桶里的清水净了手。绢帕拭过指尖时，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表姐可是有事？”她声音轻柔，像檐下新挂的风铃。
“这几日事忙，倒冷落了你。”林晚知执起她微凉的手，“今日要同柚柚去镇上，你也一道散散心可好？”
叶子皎眸中霎时漾开笑意，颊边梨涡若隐若现：“我换身衣裳就来。”说罢提着裙角往厢房去，鹅黄色的衫子掠过门槛，惊起一只打盹的狸花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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