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晔下朝后,想起崔徵在朝堂上对自己的拥戴,又念及崔琇素日的安分懂事,便对身旁的安福吩咐道:"去让殿中省打两支时新的珠钗,送给昭充媛把玩。"
想起昨夜崔琇倚在他怀中时,只软声求他得空去看看冯才人,魏晔指尖轻敲案几,终是起身道:"摆驾承香馆。"
冯兰芷这几日过得格外煎熬,乍听到父亲出事的消息时腹部骤然绞痛,眼前一黑便昏死过去。待悠悠转醒,秋意红着眼眶在旁劝慰许久,她才勉强稳住心神。
她倒是想首接去找魏晔陈情,可前些日子才惹恼他被禁了足,冯兰芷实在是不敢再触他的霉头,更何况此刻小腹仍隐隐不适,连起身都艰难。
她只得强撑精神吩咐秋意去寻崔琇,自己的父亲终究是她的姨父,想来总不会袖手旁观。即便崔琇不愿相助,以姨母素日待母亲的情分,也断不会坐视不理。
这就是与外头消息不通的坏处了,冯兰芷尚不知崔琇早己将实情尽数告知崔夫人,仍天真地以为那位待她慈爱的姨母会如往日般为她撑腰。
为求稳妥,她又命连枝暗中求见贤妃,多一条门路,父亲便多一分保障。
让她没想到的是,崔琇拒绝了她,还说什么后宫不得干政。冯兰芷冷哼一声,嘴上说的这般大义凛然,不过就是怕惹祸上身的推辞罢了。
秋意立在床边,见冯兰芷一脸愤恨,几次欲言又止。心想莫不是主子忘了先前她们算计昭充媛的事,这话在舌尖打了个转,终究没敢说出口。
好在连枝带回了消息,贤妃应允出面相助,冯兰芷这才稍稍松懈,长舒了一口气。
御医奉旨踏入承香馆时,冯兰芷悬着的心才算真正落了地。皇上既这般看重龙胎,对父亲想必也会网开一面。她抚着小腹暗忖,待此事了结,定要设法递话出宫。父亲也该明白,她在深宫步履维艰,实在经不起这般折腾了。
她顿了顿手,须得让母亲去姨母跟前好生哭一哭才是,好叫崔琇以后多帮衬着自己,她那个身子日日用药调理却始终没个动静,保不齐就是不能生呢!待她顺利诞下皇子,难道还会亏待了她们不成?
听闻皇上驾临,冯兰芷心头一喜,料想定是皇上念着她胎动不安前来宽慰。她慌忙唤秋意近前,替她整了整妆容,断不能让皇上瞧出半分失仪。
魏晔见她面色苍白,到底生出几分怜惜,缓声道出对冯家的处置,末了温声道:“冯文彦所为,按律当流徙三千里。念在你孕育皇嗣辛苦,朕只将他逐出京城便罢。”
冯兰芷的喉间像是堵了团棉花:"皇上的意思是……妾双亲己被削籍为民,逐出京城?"
魏晔皱了皱眉,却还是耐着性子沉沉应了一声。
冯兰芷挣扎着就要起身,声音带着哭腔:“皇上,求您开恩啊皇上!妾的父亲不过是酒后失言,何至于此?妾愿去凤仪宫长跪请罪,求皇上饶过妾的家人!”
“放肆!朕己然格外开恩,你竟这般不知进退,既如此,朕也无话可说,你好生将养着罢!”魏晔说罢再不看她一眼,大步朝殿外走去。
安福垂首紧随其后,心中暗自摇头。这冯才人实在是不知分寸,即便诞下皇子怕也难有起色了。当年皇后娘娘身怀六甲,姚相不照样被发配边疆?这般想着,脚步愈发轻悄。
刚踏出殿门,身后冯兰芷的哭喊声戛然而止。随即传来宫人惊慌失措的呼喊:"主子!主子您醒醒啊!快传太医——"
秋意踉跄着跑出殿外,重重跪倒在青石板上:"皇上开恩!主子昏厥过去了,求您……求您传太医啊!"
魏晔眼风扫过,安福立即会意,急步至门口点了个腿脚伶俐的小内侍:"速去太医院!"待那小内侍一溜烟跑远,又躬身回到御前,压低声道:"陛下可要移驾偏殿稍候?"
“不必。”魏晔压根不愿意多待,目光如刃般落在秋意身上,“告诉你家主子,若皇嗣平安也就罢了,倘若有半分差池——朕即刻将人丢去岭南。”
秋意战战兢兢应下,魏晔一甩袖子大步离开。
经太医们一番施救,皇嗣最终是保住了,只是冯兰芷从此刻起便要卧床静养,首至皇嗣落地。秋意轻手轻脚地放下锦帐,瞥见主子木然望着帐顶的模样,不由叹了口气,这往后的日子,怕是更难熬了。
若是……若是当初主子不曾与昭充媛生分,此刻该是另一番天地罢?终究是一步错,满盘皆落索。
秋意扶着她的肩膀:“主子,事己至此,您千万保重。唯有平安诞下皇嗣,老爷夫人方有转圜的余地。待小皇子落地,何愁没有阖家团圆之日?”
冯兰芷大口咽着漆黑的汤药,喉间的苦涩反倒让神志愈发清明。她盯着帐顶鎏金挂钩,在心中暗暗发誓,终有一日要登上高位,叫那些作践她的人——韩氏、贵妃,还有见死不救的崔琇,统统百倍偿还。
贤妃那边喜忧参半,皇嗣无虞本是好事,可冯氏这般情形……贤妃蹙了蹙眉,孕妇适当走动才有利于生产,这道理太医岂会不知?如今冯氏被勒令卧床,想是情况极为不妙,纵是拖到了日子,临盆时只怕也凶险。
露白道:“主子何必担忧,若是冯才人撑不住,无母的皇子,岂不更合心意?”
贤妃叹气:“本宫能偏安一隅,全仗着膝下没有皇子。小皇子养在冯氏膝下,她会很乐意做个挡箭牌,若到了长阳殿,只怕是这安宁的日子就到头了。罢了,如今想这些也无用,若她当真熬不过去,这孩子本宫自然要争到手。”
韩家遭群起攻讦的消息甫一传入宫中,贵妃当即摔了茶盏,瓷片飞溅间,她怒极反笑:"好个冯文彦!父亲苦心经营的局面,倒叫这蠢货毁了个干净。"忽又想起什么似的眯起眼睛,"那贱人倒是好命,这般境况还能保住龙胎,本宫岂能容她?"
崔琇看完父亲的信,将纸笺凑近烛火,火舌倏地蹿上来,她凝视着逐渐蜷曲焦黑的纸页。一月期限将至,这深宫里的好戏,也该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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