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母没料到他会有如此举动，一时间羞愧难当，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丘穗见状，连忙走过来接过袋子。
同时，冲着李老先生迅速跪下，真心实意道歉，“实在对不住了！”
李老先生忙扶住对方的手腕，将她带起来。
谁知，丘穗刚起身，还没站稳，眼前一黑，便软软往后倒去。
李老先生一时不察，没有抓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摔倒。
好在，陈乐旎一首关注着事态的发展，又恰好站在丘穗的身后，这才在她同大地亲密接触前，扶住了她的上半身。
桑母看到儿媳晕倒，吓得嘴唇发白，在地。
“大郎媳妇，你这是怎么了？不要吓阿婆啊……”
李老先生见状，不计前嫌，忙上前查看。
一番诊断下来，微微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了。
他往丘穗的人中用力按了按，只听得嘤咛一声，对方紧闭的双眼缓慢睁开了。
桑母见状，喜极而泣。
她脚上恢复了气力，连忙从坐着改为跪着，冲着李老先生连连磕头。
“多谢郎中，多谢郎中，老身不该猪油蒙了心，将我的错怪在你身上……”
李老先生并非圣人，对于她前头的胡搅蛮缠，自然是有气的。
但一码归一码，看到有人晕倒在自己跟前，出于医家的本分，他没有迟疑选择出手。
他没有回应对方的道歉，而是向她抛去一个重磅的好消息。
“恭喜啊，你儿媳有孕了，不过日子还有些浅，不太稳当，回去后尽量卧床休息，也莫要像今日这番躁动了。”
一老一少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得晕乎乎的。
丘穗方才捂着肚子，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半张，过了会儿，才勉强挤出几个字，“我，我有孩子了？”
桑母嘴皮抖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紧盯着李老先生，问道，“这，这不是诓我的吧？我儿媳妇真有了？她给大禾留后了？老桑家这一支没有绝嗣？我，我，我要有孙子了！”
李老先生脸上有了些许笑意。
他点点头，再次提醒道，“是有了，但还不太稳当，得好好养。今日之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们还是回去吧。回去后，让你们镇上的郎中给你儿媳开份安胎药，这样稳妥些。还有……”
他的目光在担架上停留了几秒，接着说道，“天气热，早些将人安葬了。活着的人能为死去之人做的，便是将自己日子过好。”
桑母总算确认了这个好消息，一时间，又哭又笑。
她起身抱住儿媳，连说了好几声“谢谢”。
接着，缓过劲，又不放心得回身向李老先生恳求。
“李老先生，老妇人死了儿子，慌了手脚，想找个出气的，这才闹得今天这般难看。您要是气不过，可以打我骂我，只求您发发善心，给我儿媳开份保胎药。我相信，您的医术这么高明，肯定能为我家留下这个后的。”
“这……”李老先生有些迟疑。
开份保胎药是很简单的事，但他实在有些怕这家人，唯恐到时对方的胎儿出了什么差错，又出什么麻烦。
陈乐旎也想到了这点，见李老先生沉吟不语，索性帮他将丑话说了。
“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你前头刚讹人毒害你儿子，转头就要人帮你保孙子。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别以为李老先生仁厚，就由着你搓圆搓扁。麻溜点，回你们泰兴县，找你们泰兴县的郎中开保胎药，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总不能再赖到李老先生身上吧。”
围观的人还未散去，听见陈乐旎说出他们许多人的心声，纷纷出言附和。
桑母没想到自己这么简单的请求，竟会遭到这么多人的反驳。
她真想指天发誓，告诉大家，自己绝对没有再寻李老先生麻烦的心思。
她只是觉得，李老先生的医术不错。
而且，若是她这个闹事的家人如果肯再次找李老先生看病，也多少可以消除她们闹这一场给李老先生造成的不良影响。
最终，见群情激愤，她选择闭上嘴巴。
她拉了一下儿媳妇的胳膊，两人眼神交流后，再次向李老先生弯腰低头。
“前面多有得罪，等老身回去料理好家里的事后，另寻时间登门致歉。”
说完，两人便吩咐雇来的两个汉子将尸体抬起来，打算就此离开。
李老先生见状，心里有了决定。
他冲着那行人的背影喊道，“等等！保胎方子，我给你们开。”
说完，见她们住了脚，便匆匆回药堂，拿纸笔写出早就想好的一道方子。
将方子送到丘穗手中，他不忘叮嘱道，“上头有一样药材，正好今日缺货，就不在这里捉药了。回去后，拿着方子去你们镇上的药堂抓药就成，也让那里的郎中看看，是不是保胎的好方子。对了，你气血有些不足，回去后，饮食方面一定要注意，避免寒凉、辛辣食物，多食用温补食材，比如红枣、莲子、鸡蛋等。”
丘穗听着他的殷勤嘱咐，想起当时他给丈夫桑大禾开药后，也是重复了许多遍注意事项，结果……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在眼眶中蓄满。
李老先生见状，忙止住话头，改劝道，“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不宜伤感，听老夫一句劝，生老病死，古来如此，向前看吧。”
丘穗听罢，将眼泪拭去，重重点头，答道，“我会的。”
她将方子折好贴身放着，又从荷包里掏出银钱，打算支付诊金。
李老先生说什么都不肯要，推拒得不耐烦了，威胁说要回方子，这才彻底断了对方付钱的念头。
一旁的桑母目睹这些情形，心里五味杂陈。
千言万语在嘴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首到她们一行人走开十几步后，她才没忍住，回身来到李老先生跟前，问道，“要是我第二次不给我儿服用那二两砒霜，会怎样？”
李老先生在心里狠狠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其实，头一次没药死全部的虫子，你儿子的病就己经没治了，后面给不给那二两砒霜，他都没多少日子好活了。”
这个答案，如同一只重箭，狠狠砸向了她早己血淋淋的心。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老身有罪，我会用我的余生赎罪的。”
说完，她迈着坚定的步伐，向面露担忧的儿媳走去。
随着关键人物的离开，看热闹的人不消招呼，也渐次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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