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想到可以拨云见日了,齐西娘真心实意得笑了笑。
她轻声答道,“我家住合州赤水县两河村。”
“赤水县两河村……”
陈乐旎喃喃重复道,总觉得这个地址有些莫名的熟悉。
霍地,她想到了什么,冲着堂屋门口喊道,“齐大河,齐大河,你进来!”
跪坐在地上的齐西娘浑身一颤,扭身望向门口,满脸的难以置信。
而在门口蹲守的齐老丈,听见阿郎难得唤他全名,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连忙推开门进来。
“怎么了?怎么了?阿郎,你唤我何事?”
陈乐旎指了指地上的齐西娘,说道,“你好像同我说过,你老家是赤水县两河村对吧?这位齐西娘也是,你瞧一瞧,可认识?”
齐老丈听罢,十分诧异,心道,“两河村民风淳朴,怎么可能出这种以诈骗为生的人物。况且,他也瞄过齐西娘几眼,也并不觉得眼熟呀。”
虽觉得对方不可能是故人,却不敢违拗阿郎的意思,认真眯起眼打量起齐西娘。
这不打量还好,一打量便觉出端倪来。
这五官,似乎跟记忆深处的某个人有些相似。
齐老丈揉了揉眼睛,生怕是眼花。
他又凑近几步,几乎是用尽全力在辨识对方的五官。
“你……这……”
他迟疑着,有些不敢往下问。
最终,还是齐西娘先开了口。
她带着颤音说道,“小叔……”
齐老丈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一时被震撼得后退了几步。
齐西娘眼里的光暗了下来。
她以为小叔是嫌弃她了。
正自怨自艾时,齐老丈缓了过来,连忙走到她跟前,同样跪坐下来,双手颤颤巍巍得摸向她的脸。
“西娘,你是西娘,你是咱齐家的西娘,怎么变成如今这样?小叔差点没认出来!你,你以前壮得跟头小牛犊似的,脸也是圆乎乎的,这才多少年,你瘦成这样?你吃了好些苦头吧,西娘,小叔太没用了,没能够早点认出你来……”
悲喜交加,他后面都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用手反复着对方的脸。
齐西娘见小叔没有嫌弃自己,再也撑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她委屈万分得扑到齐老丈怀里,哭诉道,“小叔,我还以为你不认我了!你知道我刚刚有多难过么?小叔,我还以为你被山匪杀了呢,没想到你还活着。小叔,你怎么不来找我,我吃了多少苦,你知道么……”
一旁的陈家人,没想到齐西娘竟然是齐老丈的故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该如何自处。
陈乐旎从“世界那么小”的感慨中回到现实后,见大家不自在的模样,连忙挥挥手,示意他们将空间留给这对刚刚相认的叔侄。
过了许久,齐老丈方才红着眼眶寻到在书房的陈乐旎。
他一进屋,就重重跪了下来,上半身低低得趴在地上,闷声道,“求阿郎饶过西娘吧。”
陈乐旎一边走过来,试图将他搀扶,一边疑惑问道,“你这话从何而来,我并没打算追究西娘啊?”
方老丈虽然支起了上半身,却坚持跪着,回答道,“阿郎,你别忙着扶我,待我把话说完。”
陈乐旎见状,也就由着他了,温声道,“你说吧。”
方老丈来时己经演练过好几次这番话,得到允准后,便一股脑往外说了。
“阿郎,西娘被黑大勇磋磨了那么久,早就怕极了他,你让西娘去首告,说不定上了公堂,她被黑大勇瞪上一眼,便什么也不敢说了。我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侄女,吃了那么多苦头,实在不忍心让她再去面对那个禽兽,也不忍心让她上公堂,遭受那么多人指点。”
“阿郎,你没见过以前的西娘,她从小到大,都是圆圆乎乎的,也爱说爱笑,现在瘦成那副样子,动不动就淌眼抹泪,我都不敢想,在我们失散这段时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现在一看到她,我就鼻子发酸,要是被大哥大嫂他们看到,他们的女儿竟成了这副样子,他们怕是得心疼死。”
“阿郎,我求求你了,别让西娘去首告吧。若是您气不过,就由我去帮你处置那黑大勇……”
陈乐旎没有回答“肯不肯”,而是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黑大勇?”
齐老丈脸上的悲戚猛地一收,眼里嘴里都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他咬牙切齿道,“我宰了他!”
陈乐旎心中一凛。
以她对齐老丈的了解,他不是在说大话!
“你……为了那种人渣,不值得赔上你的人生。”
齐老丈定定得望着她,语气执拗。
“阿郎,我一个没有用的老汉,能够为我侄女做得不多。”
陈乐旎叹了口气,原地坐了下来,拍了拍自己隔壁的位置,努努嘴道,“坐下吧,咱们好好聊聊。”
齐老丈不敢,忙摇摇头。
陈乐旎语气加重道,“要么,你就在那里跪到死,我仍然让你侄女去首告,要么,你坐过来,咱们平心静气聊聊,聊出一个妥善的解决方案。”
齐老丈终究不敢太过违背阿郎的命令,听话得坐了过去。
陈乐旎酝酿了下,缓缓说道,“大河,如果我说,我愿意为了你,放弃追究这件事了,你还会不会去找黑大勇寻仇?”
齐老丈顿了下,眼底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说道,“阿郎,老实说,就算你放弃追究了,我也还是会想尽办法宰了那禽兽。他把西娘害得那么惨,活生生将她的脚给……还有,害得她不能当阿娘……我,我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将他千刀万剐!光杀还不够,我还要将他挫骨扬灰,在满天神佛面前,恳求让他这样的人,永世不得超生。他下辈子,就该投身为牲口!”
说着,他语气愈发激动,仿佛下一刻就要拿起刀杀人。
陈乐旎等到他情绪缓和了些,方才开口道,“你的心情,我理解,但你的方式,我不赞同。”
齐老丈扭头望向她,眼里满是因激动而浮现的红血丝。
“阿郎,你不理解,看到自己至亲之人,遭遇那种事情,无论用什么方式报复,都是不为过的。就算我杀了黑大勇,再去投案,以黑大勇的劣迹,我说不定都不用偿命。”
陈乐旎解释道,“我不是说他不该死。我想说的是,你不忍心看到你侄女上公堂受人指点,你侄女难道就忍心让你为她报仇而身陷囹圄么?将心比心,你们好不容易重聚,不应该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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