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红鲤的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蜷缩在船尾，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渗出，滴在甲板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竟腐蚀出几个小坑。
陆三更坐在她身旁，手里攥着那枚银蓝色的珍珠，眼神空洞。
“陆三更。”楚卿言走过去，蹲下身，“你妹妹她……”
“我知道。”陆三更嗓音沙哑，“她早就知道自己活不长。”
楚卿言沉默。
虞红鲤突然抬头，金色竖瞳死死盯着楚卿言：“九尾必须死。”
“同意。”楚卿言点头，“但我们现在得先搞清楚——”
“哗啦！”
船身猛地一晃，海水无风自动，竟在船周围形成一个漩涡。白婳瞬间炸毛，短刺出鞘：“有东西在下面！”
夙烬渊站在船头，银发被海风吹乱，眉心金纹微微闪烁。他低头看向漆黑的海水，忽然冷笑：“跟了一路，不嫌累？”
水面骤然炸开！
一条巨大的鲛尾破水而出，重重拍向渔船。楚卿言反应极快，透明化的左臂一挡，硬生生扛下这一击，整条船却差点翻过去。
“窝艹！”楚卿言骂出声，“这年头连鱼都搞偷袭？！”
海水翻涌，一个身影缓缓浮出水面——那是个男性鲛人，银发蓝鳞，面容冷峻，手中握着一柄珊瑚长戟。
“叛徒。”他盯着虞红鲤，声音低沉，“你竟敢带外人亵渎圣殿。”
虞红鲤瞳孔骤缩：“……沧溟？”
“你认识？”楚卿言挑眉。
“我哥。”虞红鲤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曾经的。”
沧溟的戟尖首指虞红鲤：“父亲说得对，混血的杂种永远养不熟。”
虞红鲤猛地站起身，鲛尾虚影在腿上一闪而逝：“闭嘴！你们拿陆小妹当祭品的时候，怎么不提血脉？！”
“为了海月使的荣耀，牺牲是必要的。”沧溟冷声道，“而你，背叛族群，罪该万死。”
“万死？”虞红鲤狞笑，“那不如你先死一死！”
她纵身跃入海中，鲛尾彻底展开，银蓝鳞片在月光下如刀刃般锋利。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海水翻腾，血雾弥漫。
楚卿言看得目瞪口呆：“这兄妹感情……挺激烈啊。”
夙烬渊不知何时站到他身旁，淡淡道：“要插手吗？”
“废话！”楚卿言撸袖子，“虞红鲤现在是我们的人！”
“哦？”夙烬渊似笑非笑，“上次你还说她做的鱼汤像刷锅水。”
“一码归一码！”
楚卿言正要跳海助阵，陆三更却突然动了。
他沉默地走到船边，从怀里掏出一枚锈迹斑斑的鱼钩，轻轻一抛——
“嗖！”
鱼钩如闪电般刺入沧溟的肩膀，钩刃翻转，硬生生撕下一块血肉！
沧溟痛吼一声，虞红鲤趁机一爪划过他的胸口，鲜血瞬间染红海水。
“啧。”楚卿言挑眉，“陆三更这闷声不响的，下手挺黑啊。”
夙烬渊轻笑：“不然怎么当海盗？”
沧溟重伤遁走，回头的瞬间，眼中的神色意味不明，看着海面慢慢恢复平静。
虞红鲤爬回船上，浑身是伤，却笑得畅快：“爽！”
楚卿言递给她一块布巾：“你哥挺记仇啊。”
“他不是我哥。”虞红鲤擦着脸上的血，“鲛人族没有亲情，只有利益。”
气氛一时沉默。
白婳忽然耳朵一动，警惕地看向远处：“有人来了。”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海天交界处，一艘漆黑的楼船无声驶来，船头站着个戴斗笠的黑衣人，手中握着一卷竹简。
“那是……”楚卿言眯眼。
夙烬渊眸光微沉：“竹简的主人。”
楼船靠近，黑衣人抬头，露出一张年轻的脸，眉眼清秀，却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
“哟，诸位。”他挥了挥竹简，“需要搭顺风船吗？”
楚卿言挑眉：“你谁啊？”
“在下瀛洲史官，墨十九。”黑衣人笑眯眯道，“专门记录……有趣的故事。”
他的目光落在楚卿言左臂的纹路上，笑意更深：“比如，某个现世魂魄的奇妙冒险。”
墨十九的楼船比远看时更加诡异——船身漆黑如墨，甲板上却纤尘不染，桅杆上挂着的不是帆，而是一串串青铜铃铛，无风自动，发出空灵的声响。
楚卿言一脚踏上去，铃音骤然尖锐，震得他耳膜生疼。
"啧，反应这么大？"墨十九歪头打量他，"看来你身上的'杂质'不少啊。"
"杂质？"楚卿言揉着耳朵，"你管九尾的诅咒叫杂质？"
墨十九笑而不答，转而看向夙烬渊："夙公子，别来无恙？"
夙烬渊神色淡淡："我们见过？"
"在时间裂隙里见过。"墨十九晃了晃竹简，"比如……三刻钟后的你，正用剑指着我的喉咙。"
众人："……"
楚卿言凑近夙烬渊，看着墨十九压低声音说："这人是神经病还是真能预知未来？"
夙烬渊挖了挖耳朵："你可以试试揍他一拳，看能不能改变'未来'。"
墨十九看着这两人当面蛐蛐自己，突然大笑："哈哈哈！这个提议好！不过——"他猛地收敛笑容，"我建议你们先看看楚公子左臂的纹路。"
楚卿言卷起袖子，青黑色纹路不知何时己蔓延至肩膀，隐约勾勒出山川河流的轮廓。
"这是……"白婳猫瞳骤缩，"瀛洲的海图？"
船舱内，墨十九沏了壶茶。茶叶在杯中沉浮，竟泛着淡淡的银光。
"时之砂泡的茶。"他推给楚卿言一杯，"能暂时压制九尾的侵蚀。"
楚卿言没接："谁知道喝了会不会首接穿越到侏罗纪？"
墨十九挑眉："你想见恐龙？"
"……"
夙烬渊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说吧，你的目的。"
墨十九敲了敲竹简："记录真相。"他指向楚卿言，"比如，这位本该在现世小姑娘，为什么成了无月教主？"
船舱骤然死寂。
楚卿言瞳孔地震："你怎——"
"穿越嘛，我见多了。"墨十九耸肩，"上个月还有个王爷其实是穿书来的。"
虞红鲤呛了口茶："什么书？"
"《霸道王爷爱上我》。"
众人："……"
楚卿言扶额："所以你是来帮我们的？"
"不。"墨十九微笑，"我是来卖船票的。"
他变戏法似的掏出五枚青铜币："每人一枚，可抵一次时间回溯——当然，有副作用。"
陆三更突然开口："什么副作用？"
"轻则记忆错乱，重则变成时之砂。"墨十九眨眨眼，"要试试吗？"
甲板上，楚卿言盯着掌心的青铜币。币面刻着诡异的符文，摸上去竟有脉搏般的跳动感。
"你觉得这玩意靠谱吗？"楚卿言再次转头低声问夙烬渊。
夙烬渊还没回答，墨十九只是微笑看着楚卿言，幽幽的声音从船舱飘来："顺便一提，你们中有个人会在抵达瀛洲前使用它~"
楚卿言手一抖，铜币差点掉海里。
"故弄玄虚。"夙烬渊冷笑，却悄悄扣住楚卿言的手腕，"别单独行动。"
虞红鲤正在船尾逼出体内的鲛人毒，闻言嗤笑："你们俩聊天就聊天，能不能别天天拉拉扯扯的？"
"谁拉拉扯扯了！"楚卿言炸毛，"我这是防止他暗算我！"
夙烬渊点头："对，我随时可能把他扔下船。"
白婳看着几人，避开虞红鲤，默默掏出一把鱼干塞进嘴里。猫生艰难，不如吃鱼。
味道不错，白婳看向转过头看她的楚卿言，拿着鱼干抬手致意。楚卿言翻了个白眼不理她。
夜色渐深，海面升起浓雾。楼船驶入雾中，铃铛声忽远忽近。楚卿言靠着船舷，忽然发现左臂纹路开始发烫——
雾中浮现出一座岛的虚影，岛上高塔耸立，塔尖缠绕着锁链。
"瀛洲……"他喃喃道。
"错了。"墨十九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那是关押'错误历史'的时之塔。"他轻笑，"比如，本该死在三百年前的初代无月教主。"
楚卿言猛地转头："他还活着？"
墨十九竖起食指抵在唇前："嘘——你听。"
浓雾中，传来锁链断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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