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海面泛着诡异的红光，像是被一层薄薄的血雾笼罩。
楚卿言站在船头，透明化的左手垂在身侧，指尖微微发烫。他能感觉到虞红鲤的气息——微弱，但仍在挣扎。
鲛人圣殿的方位在情魄共鸣中若隐若现，像深海中的一盏将熄的灯。
“还有一刻钟。”
白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半蹲在甲板上，手指轻轻拨动青铜罗盘的指针，琥珀色的猫瞳在夜色中收缩成细线，“潮汐降至最低点，圣殿的防御阵法会短暂失效。”
“三息。”
夙烬渊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他倚在船舷边，银发被海风吹得微乱，月光下，那张脸苍白得近乎透明，唯有眉心的金纹泛着微弱的光。
楚卿言侧眸瞥他一眼，嗤笑：“三息？你行不行？”
夙烬渊唇角微勾，慢条斯理地拢了拢袖口：“楚兄若是不信，不如亲自试试？”
“滚。”
陆三更从船舱里钻出来，腰间别着一排匕首，刀柄上嵌着色泽各异的珍珠。他神色紧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鱼钩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蓝光。
“七重禁制，七把钥匙。”他嗓音低哑，目光死死盯着海面，“鲛人圣殿的每一道门，都需要特定的血才能打开。”
楚卿言挑眉：“你的血？”
“我的不够格。”陆三更冷笑，“得是海月使首系血脉。”
夙烬渊忽然抬眸，紫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虞红鲤的血？”
“对。”陆三更的声音更沉，“所以如果他们铁了心要困死她，就会先放干她的血，再封死所有出口。”
空气骤然凝滞。
楚卿言没说话，只是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透明化的部分正微微发亮，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忽然抬手，一把扣住夙烬渊的手腕。
“你还能撑多久？”他问得首接，语气里没有半点关切，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件工具的使用时限。
夙烬渊垂眸看了眼他扣在自己腕间的手，轻笑：“够用。”
楚卿言眯眼：“别逞强。”
“楚兄这是在担心我？”
“怕你拖后腿。”
夙烬渊低笑一声，忽然反手扣住楚卿言的手，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划。淡金色的血珠渗出，悬浮在两人之间，缓缓化作一缕细线，指向深海某处。
“情魄共鸣。”夙烬渊嗓音轻缓，“待会儿进去，别离我太远。”
楚卿言抽回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掌心的血，嫌弃道：“黏糊糊的，恶心。”
夙烬渊笑而不语。
白婳在一旁翻了个白眼：“你俩能别打情骂俏了吗？潮汐开始了。”
楚卿言跟夙尽渊对视一眼，楚卿言率先别过头，夙尽渊则弯起嘴角。
海面骤然下沉。
海水退去的瞬间，漩涡中央露出一条幽深的通道，珊瑚礁石如獠牙般交错，深处隐约可见鲛人圣殿的轮廓——一座由发光珊瑚构筑的庞大建筑，表面爬满青黑色的封印符文。
夙烬渊抬手，青铜匣子从心口浮出，黑气缭绕间，他指尖轻点，一道金光将西人包裹。
“走。”
下坠的瞬间，楚卿言下意识伸手，一把攥住夙烬渊的衣襟。
“别扯，衣服贵。”夙烬渊语气悠闲，仿佛他们不是去拼命，而是去赴宴。
楚卿言冷笑：“摔死你更贵。”
金光穿透海水，首抵圣殿最外层的禁制。陆三更率先出手，鱼钩刃划破掌心，血珠溅在禁制上，第一道门缓缓开启。
“三息。”白婳低喝，“快！”
西人疾掠而入。
圣殿内部远比想象中阴冷，墙壁上的水晶泛着幽蓝的光，照得人脸惨白。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某种腐朽的气息，像是沉积了千百年的海水与亡魂的怨气。
楚卿言的左手突然刺痛——情魄共鸣在增强。
“左边。”他低声道。
夙烬渊与他并肩而行，两人步伐一致，连呼吸节奏都莫名契合。路过一道拐角时，楚卿言忽然抬手，夙烬渊同时侧身，一道暗箭擦着两人之间的缝隙射入墙壁。
“啧，配合不错。”楚卿言挑眉。
“楚兄终于承认了？”夙烬渊轻笑。
“承认你是个合格的肉盾。”
夙烬渊摇头叹息：“薄情。”
陆三更在前方突然停住，嗓音发紧：“到了。”
最后一扇门前，十二名鲛人长老围成一圈，中央祭坛上，虞红鲤被海藻绳捆缚，鲛尾鳞片剥落大半，珍珠色的血顺着祭坛纹路流淌，渗入地底。
而在她面前，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被铁链锁住，正睁着一双与陆三更如出一辙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们。
“哥哥。”她轻声说，“你来了。”
陆三更的鱼钩刃嗡鸣震颤。
夙烬渊忽然按住楚卿言的肩膀，嗓音极低：“情魄共鸣，能感应到九尾的气息吗？”
楚卿言眯眼，左手微微发烫——祭坛下方，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在下面。”他冷声道，“九尾的残魂……在等我们。”
夙烬渊笑了：“真会挑地方。”
楚卿言瞥他一眼：“现在跑还来得及。”
“楚兄舍得丢下我？”
“我可以把你踹下去探路。”
夙烬渊低笑，忽然抬手，指尖在楚卿言眉心轻轻一点：“待会儿跟紧我。”
楚卿言拍开他的手：“少动手动脚。”
鲛人长老们终于发现了闯入者，为首的青鳞老妪厉声尖啸：“擅闯圣殿者——死！”
夙烬渊叹了口气：“真吵。”
他抬手，青铜匣子彻底碎裂，黑气如潮水般涌出。
血月的光，终于照进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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