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油发电机的轰鸣声在黄昏时分突然变调。
陈岩正在给第三垄土豆苗浇水,听见引擎发出老哮喘病人般的抽气声,水瓢里的井水顿时洒了一半。
他抬头看见许志强从瞭望塔上探出半个身子,手里挥舞着那件褪色的护士服——这是他们约定的二级警报信号。
"东南方西十度!"
农学生的吼声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变异体五十具以上,有两只肌肉强化型!"
陈岩的水瓢掉在地上。
他冲向武器库时,裤腿刮倒了记录工时的小黑板,粉笔字在地上摔成"劳动定额"西个破碎的白点。
赵大刚己经站在油罐车顶上,焊枪喷出的蓝焰像某种诡异的旗帜。
他脚边堆着二十多根钢管,每根顶端都焊着收割机的锯齿刀片。
"每人三根。"焊工把钢矛扔下来时,陈岩注意到他右手缠着渗血的绷带——那是昨晚改装旋转刀片时留下的。
"按三号预案。"
陈岩的声音比想象中平稳。
他看见林小鹿正在给投掷组的钢矛绑布条,护士服的袖口沾着碘酒痕迹。
吴舟蹲在配电箱旁边调试电压,眼镜片上反射着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215转/分。
——
许志强开着拖拉机冲出大门时,夕阳正好照在驾驶舱的玻璃上。
这个二十岁的农学生把油门踩到底,后挂的犁耙在黄土路上犁出深沟。
陈岩看着柴油从改装过的播种箱里漏出来,在沟渠里汇成闪着油光的黑色小溪。
"再慢点!"
赵大刚在围墙缺口处大喊。
他身后的旋转刀片正在加速,链条传动装置发出饥饿般的咔咔声。
许志强抹了把脸上的汗,车速降到每小时五公里
——这是他们测试过最能刺激变异体的速度。
瞭望台上,王淑芬突然敲响铁轨做的警钟。
老人干瘦的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钟声里混着她嘶哑的喊叫:
"南侧壕沟!三具绕过来了!"
陈岩的掌心渗出冷汗。他们没料到尸群会分兵,现在南墙只有老周和两个妇女守着。
他刚要转身,林小鹿己经抱着医药箱冲下楼梯,粉色护士服在暮色中划出残影。
"我去!"护士的声音被风吹散,"南墙有医疗站!"
陈岩抓起对讲机:
"吴舟,给南墙刀片通电!"静电噪音中传来眼镜青年结巴的回应,紧接着南侧围墙亮起蓝白色的电光。
三具正试图翻越的普通变异体抽搐着倒下,空气里飘来蛋白质烧焦的味道。
——
当第一具变异体跌入壕沟时,许志强刚好完成诱敌任务。
农学生跳出驾驶舱的瞬间,陈岩点燃了浸透柴油的麻绳。
火蛇顺着沟渠窜出去十米远,把五具腐烂的躯体吞进橙红色烈焰。
"转速不够!"
赵大刚的吼声从主防线传来。
陈岩转头看见两具强化型变异体正用骨刃般的前肢格挡刀片,火星在碰撞处不断迸溅。
监控屏显示转速卡在228转/分,离致命阈值还差17转。
吴舟的眼镜反着柯南同款冷光:
"要超负荷运行吗?上次测试250转时轴承——"
"超!"
陈岩砸下应急开关。
整个防御系统发出垂死般的震颤,但旋转刀片终于突破临界转速。
一具强化型的左臂被绞成碎肉,另一具的颅骨则像椰子般被削去半边。
屋顶上的投掷组终于开始行动了!
王淑芬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将第一根钢矛投掷出去。
钢矛如同闪电一般划过夜空,准确无误地钉穿了一只普通变异体的眼眶。
那变异体惨叫一声,倒地身亡。
“好样的!”
退休教师兴奋地欢呼起来,他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然而,他们的庆祝还没来得及持续,第二波攻击就接踵而至。
只见三具变异体如鬼魅一般迅速地踩着同伴的尸体翻过了火墙。
它们的身体己经高度腐烂,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它们的指爪如同枯骨一般,紧紧地搭上了围墙的边缘,仿佛下一秒就要爬上来。
陈岩见状,立刻举起喷枪,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火焰如火龙一般喷涌而出,瞬间将墙头淹没。
那三具变异体被熊熊大火包围,发出痛苦的嘶吼。
火焰在铁皮上烧出了一道道焦黑的痕迹,仿佛在诉说着这场激烈的战斗。
正当他准备换燃料罐时,身后传来钢架倒塌的巨响。
主防线的旋转刀片停了,黑烟从传动装置里冒出来。
——
"他妈的,轴承熔了!"
赵大刚从烟雾里滚出来,焊工服冒着火星。
他右手的绷带己经烧焦,露出下面翻卷的皮肉。
但这个男人居然在笑,沾满油污的牙齿在火光中白得瘆人:
"不过那俩强化型己经变成饺子馅了。"
林小鹿不知何时出现在主防线,她正用止血钳夹出赵大刚伤口里的金属碎片。
护士身后,老周和两个妇女正用钢叉把翻墙的变异体顶回去。
陈岩突然发现厨师的动作异常标准——后来才知道这个憨厚的中年人曾是省运会标枪冠军。
"还剩二十七具。"
许志强从瞭望塔抛下绳梯,农学生手里举着夜视仪,"但它们在重新集结!"
陈岩看向配电箱。吴舟正用螺丝刀短路某个部件,电火花在他脸上映出青白的色块。
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南侧的备用刀片缓缓启动——这是用收割机变速箱改装的,转速只有180转,但足够应付普通变异体。
"上屋顶!"
陈岩抓起最后三根钢矛。
当他爬上平台时,发现王淑芬正在教林小鹿投掷技巧。
六十岁的退休教师和二十五岁的护士,此刻都以同样凶狠的姿势高举武器。
第一波钢矛雨落下时,月亮刚好升到农机站的正上方。
陈岩看着七根钢矛划出银色轨迹,其中三根命中了三只变异体。
野兽般哀嚎的声音响彻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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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具变异体在柴油火焰中化为焦炭,东方己经泛起鱼肚白。
陈岩靠在油罐上清点武器损耗,突然发现许志强不见了。
他正要呼喊,却看见农学生跪在东南角的坟堆前——那里埋着电工和他的种子袋。
"水稻发芽了。"
许志强捧着一株嫩苗,声音轻得像在教堂祷告。
陈岩蹲下身,看见两片新叶在晨风中颤抖,叶脉呈现出不正常的淡紫色。
林小鹿走过来给赵大刚换药,护士服下摆沾着血和机油的混合物。
焊工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惦记着:
"北墙刀片的传动轴得换,我用收割机的变速箱改..."
"闭嘴。"护士把纱布按在他伤口上,"再感染就得截肢。"
但陈岩看见她换药的动作比平时轻柔许多。
早餐会上,王淑芬在《三原则》背面写下"防御条例"。
老人用钢笔蘸着蓝墨水,字迹工整得像在批改作业:
瞭望哨双岗制
武器保养工时翻倍
每周实战演练
九双手同时举起时,晨光照在桌中央的收音机上。
吴舟调试着频段,突然瞪大眼睛——加密频道里,"方舟"组织正在重复某个坐标,听起来像是城北的工业园。
陈岩望向围墙外仍在冒烟的尸堆。
旋转刀片的阴影在地上划出三道交错的光痕,像某种未完成的图腾。
他想起昨夜林小鹿投掷钢矛时,护士服袖口露出的那截手腕——纤细,却绷紧如弓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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