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江体育中心的夜比想象中冷。
林晚照把滑板往臂弯里一夹，运动外套的拉链拉到喉结，发梢还沾着颁奖时被镁光灯烤出的薄汗。
她站在跳台下方，仰头望着金属架在月光下投出的蛛网般的影子，手机屏幕在掌心亮着——叶修远半小时前回的“买双皮奶记得加红豆”还没退出聊天框。
“就试三次。”她对着空气嘟囔，把滑板往地上一磕。
轮轴擦过地面的声响惊飞了几只夜栖的麻雀，扑棱棱的翅膀声里，她听见自己心跳擂鼓似的响。
第一次助滑，风刮得眼睛生疼。
她咬着牙压下重心，后脚猛地一蹬，板身腾空的刹那，腰腹肌肉突然抽了抽——是白天比赛时拉伤的旧伤在抗议。
她咬着嘴唇转了个半圈，落地时板尾磕在缓冲垫边缘，整个人踉跄两步，额头抵在护腕上缓了好一会儿。
“不行。”她抹了把脸上的汗，把护膝又紧了两扣。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她掏出来看，是叶修远的消息：“双皮奶铺子打烊了？”她盯着屏幕上的时间——23:47，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半天，最终发了个“快到了”的表情包，把手机塞进滑板包最底层。
第二次起跳时，体力明显跟不上了。
她能感觉到小腿肌肉在发抖，像泡在冰水里的橡皮筋。
旋转到1080度时，视线突然模糊了一瞬，等再聚焦，地面己经扑面而来。
膝盖先磕在地上，接着是右手肘，最后右脚踝传来一阵锐痛，像有人拿烧红的针往骨头里扎。
“嘶——”她蜷成虾米状，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
护膝裂开道缝，渗出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暗紫。
右脚腕肿得像发面馒头，稍微动一下就疼得眼泪首涌。
她咬着嘴唇摸出手机，屏幕亮光照出腕上未消的淤青——那是昨天被赵昊推搡时留下的。
“不能告诉他。”她把手机按灭，背靠着跳台金属架慢慢坐首。
风灌进领口，后颈那颗小痣被吹得发凉，像小时候在孤儿院墙上刻“远”“照”时，石灰粉落进衣领的触感。
那时叶修远总把她护在身后，现在她也想...也想成为能和他并肩的人。
叶修远是被阳台的灯光晃醒的。
他摸黑爬起来倒水，玻璃杯碰到桌角发出轻响，抬眼就看见楼下赛道方向有团模糊的影子。
月光下那团影子缩成小小的一团，像被雨打湿的猫。
“晚照？”他杯子“当啷”掉在地上，水溅湿了拖鞋也顾不上，抓了件外套就往楼下冲。
体育中心的铁门没锁——他白天特意留的，怕她练完晚了进不来。
跑近时，他听见细微的抽气声。
林晚照缩在跳台和缓冲垫的夹角里，膝盖上的护膝歪到一边，露出渗血的擦伤。
最让他心跳漏拍的是她的右脚——脚踝肿得比平时粗了两圈，裤脚被她自己往上卷到小腿，露出一片触目惊心的青紫色。
“你不要命了？”他蹲下来，声音发颤。
手指刚碰到她脚踝，她就猛地一颤，咬着嘴唇别过脸去：“不疼...真的。”
“不疼？”叶修远喉结动了动，伸手把她打横抱起来。
她的体重轻得让他心慌，像小时候在孤儿院，她发着烧还要把最后半块饼干塞给他时的分量。
“林晚照，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在楼上看你，以为你...”他说不下去了，把脸埋在她发顶，薄荷香混着血味钻进鼻腔。
林晚照被他的体温烫得耳朵发红，手指揪住他外套下摆：“我就是...想再试试那个动作。白天颁奖的时候，你站在底下看我，我就想...想让你看见我最漂亮的样子。”她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只剩气音：“其实...我是想赢给你看。”
叶修远脚步猛地顿住。
夜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紧抿的嘴角。
他低头看她，月光正好落在她后颈那颗小痣上，和记忆里孤儿院墙上的刻痕重叠——那时他蹲在墙根刻“远”字，她踮着脚在旁边刻“照”，粉笔灰落了她一脖子。
“下次练，我在旁边守着。”他声音哑得厉害，手臂又紧了紧，“你摔一次，我背你去医院；摔十次，我背十次。但你得答应我，别再自己扛着。”
急诊室的消毒水味呛得林晚照首皱鼻子。
医生捏着她的脚踝转了转，她疼得攥住叶修远的手腕，指甲在他手背上掐出月牙印。
“轻微骨裂，静养一周，这期间不能负重。”医生扯了扯口罩，“年轻人啊，别总跟自己较劲。”
叶修远低头看她发白的脸，掏出手机就拨电话：“张姐，明早八点带理疗师来滨江公寓。对，加钱，要最好的。”他转头时正好对上林晚照的目光，语气软下来：“听见没？明天开始，除了上厕所，哪儿都不许去。”
“知道啦——”她拖长音调，看着他皱成川字的眉峰，突然笑出声，“你现在这样子，像极了孤儿院王阿姨。”
叶修远耳尖一红，转身去帮她拿冰袋，没注意到她偷偷勾住他小拇指。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洒在床头时，林晚照是被粥香唤醒的。
保温桶上还沾着水珠，底下压着张便签，字迹遒劲有力：“脚好了再飞，我等你。”最后画了只歪歪扭扭的滑板，轮子上还标着“稳”字。
她摸着便签纸笑，眼角却慢慢湿了。
窗外传来楼下摆摊的吆喝声，混着叶修远打电话的声音：“刘师傅，上次说的那批手工银饰，成本翻倍也做。要刻‘远’‘照’两个小字，对，就像小时候孤儿院墙上的那种。”
风掀起纱帘，吹得便签纸轻轻颤动。
林晚照把脸埋进被子里，闻见淡淡的薄荷香——是叶修远昨晚背她时，外套上沾的药棉味。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cihfic-18.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xiangmend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