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极限运动邀请赛的场地设在滨江体育中心，露天滑板赛道被朝阳镀上一层金边。
林晚照蹲在后台换护膝，指节捏得发白——她特意选了叶修远送的藏青色护具，上面还绣着个小小的“远”字。
“晚照姐，该检录了。”工作人员敲了敲挡板。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滑板在掌心拍出清脆的响声。
路过休息区时，穿着限量版潮牌的赵昊正翘着二郎腿啃能量棒，脚边堆着三个赞助商送的礼盒。
“野路子也敢来参赛？”赵昊把糖纸弹向她的滑板，“我爸花三百万请的法国教练说，这种高难度动作在正式比赛里就是找死。”
周围几个选手哄笑起来。
有个染金发的男生冲林晚照比了个擦脖子的手势：“上次在地下场摔断腿的就是你吧？”
林晚照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昨晚在天台练新动作时，叶修远靠在栏杆上给她打灯，手机电筒的光稳稳罩着落地线：“你转体时重心偏左半寸，落地时用前脚掌先触板。”
“赵少这是怕了？”她歪头笑，滑板轮碾过糖纸，“怕我这个野路子抢了你的冠军？”
休息区霎时安静。
赵昊的脸涨成猪肝色，抓起桌上的运动饮料就砸——却被一道身影稳稳接住。
叶修远单手托着还在晃荡的瓶子，另一只手搭在林晚照肩上。
他今天穿了件洗得发白的黑T恤，袖口卷到小臂，露出孤儿院时期被烫伤的淡粉色疤痕：“赵先生是来比赛，还是来当泼妇的？”
“你谁啊？”赵昊的跟班挤过来，“摆地摊的也配管闲事？”
叶修远没理他，目光扫过赵昊胸前的号码牌：“17号选手，赵昊。”他掏出手机翻出赛事章程，“规则里没写不能评论参赛选手，但写了扰乱秩序会被取消资格。”
工作人员的哨声适时响起。
林晚照冲叶修远比了个“放心”的手势，踩着滑板滑向赛道。
她能感觉到后背被他的目光焐得发烫，像小时候在孤儿院，他总在她爬树掏鸟窝时站在树下，说“摔下来我接着”。
赛道两侧的观众席渐渐坐满。
林晚照站在起点，仰头望了眼二十米高的跳台——这是她新练的高空滑板越障，需要从跳台俯冲而下，完成三周半空中转体，再精准穿过三个悬垂的圆环。
“林晚照，32号。”裁判举旗。
她深吸一口气，屈腿助滑。
风灌进护目镜，耳边的喧嚣渐远。
冲上坡顶的瞬间，她踮脚跃起，滑板擦着跳台边缘飞出去——空中转体一周、两周、三周半！
落地时前脚掌先触板，膝盖微屈卸力，滑板稳稳碾过终点线。
全场爆发出轰鸣的掌声。
有观众举着手机喊：“这动作至少9.5分！”
但裁判席的电子屏亮起时，林晚照的笑容僵在脸上——6.8分。
“太冒险，不适合正式比赛。”主裁判李教练推了推金丝眼镜，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全场，“极限运动不是杂技表演，稳定性才是评分核心。”
观众席炸开锅。
有个穿运动服的大叔拍着栏杆吼：“我孙子学滑板都知道这动作多漂亮！”林晚照的后槽牙咬得发酸，她看见赵昊在观众席冲她比“嘘”的手势，手机屏幕亮着——是李教练昨晚在酒店包厢收信封的照片。
“跟我来。”叶修远不知何时挤到她身边，掌心沁着薄汗。
他带着她绕到后台，推开标着“赛事组委会”的门时，李教练正往保温杯里续茶，赵昊翘着腿坐在沙发上啃葡萄。
“你们干什么？”李教练沉下脸，“后台禁止无关人员进入。”
“无关人员？”叶修远把手机拍在桌上，“林小姐是参赛选手，我是她监护人。”他点开一段视频——画面里李教练在酒店走廊接过赵昊递的牛皮纸袋，袋口露出半截红色钞票。
“这是今早市监局小陈传给我的。”叶修远的声音像冰碴子，“他说最近查商业贿赂案，正好拍到点有意思的东西。”
李教练的手一抖，保温杯“当啷”掉在地上。
赵昊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你哪来的视频？”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叶修远勾了勾嘴角，“昨天首播涨租的事，有两万观众。其中有位刚好是酒店监控室的工作人员。”
组委会主任匆匆赶来时，额角全是汗。
他看了眼视频，又看了眼围过来的记者，立刻掏出对讲机：“暂停颁奖，重新核对所有选手评分！”
两小时后，新的成绩单贴在公告栏最显眼的位置。
林晚照的名字排在第二，旁边是烫金的“银牌”。
颁奖仪式上，主持人把奖牌递到她手里时，她突然转身，踮脚把奖牌挂在叶修远脖子上。
镁光灯闪成一片，她的耳尖红得要滴血：“这是你的。”
“胡闹。”叶修远低头去摘，却被她按住手腕。
他能闻到她发梢淡淡的薄荷香，像极了昨晚帮她处理擦伤时，药棉上的味道。
“没有你，我连赛道都上不了。”林晚照的声音轻得像风，“小时候你护着我，现在换我...换我们一起。”
夜色笼罩滨江体育中心时，林晚照抱着滑板溜进空无一人的赛道。
她仰头望了眼跳台，月光在金属架上镀了层银。
掏出手机给叶修远发消息“我去买双皮奶”，却转身走向灯光房——她想再试试那个新动作，这次要转得更稳、更漂亮。
滑板轮碾过地面的声响在空荡的场馆里回响。
她助滑、起跳，风掀起运动发带，露出后颈那颗小痣——和小时候在孤儿院墙上刻的“远”“照”两个字，同样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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