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老李砸在泥水里的闷响,是我心头那根紧绷欲断的弦,勉强松开的唯一凭证。
成了!
这个念头刚闪过,甚至来不及确认老李的状况——
“呜——!”
一股令人头皮炸裂、骨髓发冷的恶风,带着千钧之势,从头顶正上方悍然压下!那破空声尖锐刺耳,是死神的镰刀在急速挥落!
来不及看!来不及想!
前世无数次在刀光斧影下求生的格斗术本能,在这一刻被死亡的气息彻底激活!身体比思维更快!脊椎如同绷紧又瞬间释放的强弓,整个人在泥泞湿滑的地面上猛地向老李摔出的反方向——也就是我的左侧——竭力翻滚!动作狼狈至极,却是在生死线上跳起的亡命之舞!
翻滚的同时,后背的肌肉群瞬间绷紧如铁板,双臂交叉,死死护住后脑与脖颈要害!这是无数次战场滚木礌石下练就的保命姿势!
“格物致知”——开!
脑中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弦被强行拨动,来自“文曲星痕”的微弱暖流,如同濒死注入的强心剂,瞬间涌入西肢百骸。视野边缘,那根带着毁灭气息砸落的粗大钢管的轨迹,在感知中骤然被拉长、清晰了一瞬!时间,仿佛被强行放慢了半拍!
就是这一瞬!
翻滚中的身体,在泥泞中凭借这股骤然提升的感知,强行拧转了最后一丝角度!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
“轰——!!!”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大地心脏都被砸碎的巨响,在距离我翻滚的身体不足半尺的地方猛然炸开!
地面剧震!如同被陨石击中!
无数冰冷的、尖锐的泥点碎石,如同被激怒的马蜂群,带着恐怖的动能,狠狠喷射在我刚刚翻滚过的后背、手臂、大腿上!剧烈的冲击力穿透湿透、单薄的工服,带来一片火辣辣的钝痛!
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根砸落的巨大钢管尾部,带着撕裂空气的余威和冰冷的金属腥气,擦着我后背的工服布料掠过!刮起的劲风,让暴露在外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寒栗!毫厘之差,便是粉身碎骨!
巨大的钢管如同审判之矛,深深嵌入泥地,尾端兀自剧烈震颤,发出令人牙酸的“嗡嗡”低鸣。它砸落溅起的泥浆,如同肮脏的瀑布,劈头盖脸浇了我一身,糊住了口鼻,带着浓烈的土腥和铁锈味。
“呃…!” 胸腔被剧烈的震荡挤压,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又被我死死咽了回去。左臂传来钻心的刺痛,不知是被飞溅的碎石击中,还是刚才强行翻滚时扭伤了筋骨。
烟尘混合着未散的水汽,形成一片灰黄色的、令人窒息的浓雾,瞬间弥漫开来,遮蔽了本就昏暗的天光。空气里充斥着呛人的粉尘、浓烈的死亡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啊——我的腿!压住我了!救命——!”
“娘啊——!疼死我啦!”
“三儿!三儿你醒醒!别吓哥啊!”
凄厉的、变调的惨嚎声,如同地狱深处爬出的厉鬼在哭嚎,穿透弥漫的烟尘,从坍塌区域的各个角落刺耳地响起!那是没来得及完全逃开,或是被倒塌的架体、飞溅的砖石砸中、掩埋的工友!绝望和痛苦撕扯着每个人的神经。
我挣扎着,用没受伤的右臂撑住冰冷湿滑的地面,试图从泥水里支起上半身。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牵扯着浑身上下被碎石击打处的剧痛,左臂更是如同被烙铁烫过。雨水混合着泥浆,顺着额发、眉毛流下,糊住了眼睛,视野一片模糊的灰黄。我狠狠甩了甩头,又用沾满污泥的袖子用力抹了一把脸,顾不得脏污,急切地透过翻滚的烟尘缝隙,向老李摔出去的方向看去。
浑浊的水洼边缘,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在泥浆里挣扎蠕动。是老李!他双手撑地,正艰难地试图爬起来,虽然动作迟缓,身体明显在痛苦地抽搐,但……他还活着!还在动!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重重地落回胸腔,带来一阵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不住的、变了调的抽气声,混杂在凄惨的呼救声中,从不远处相对安全的区域传来。那声音里充满了惊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我猛地循声扭头。
只见坍塌区域的边缘,那被雨水冲刷得泥泞不堪的“安全地带”之外,突兀地杵着两个人影。
包工头王扒皮!他那张平日里总是油光满面、堆满算计笑容的胖脸,此刻惨白得像刚刷过的石灰墙,没有一丝血色,连嘴唇都是灰败的。的身体如同秋风里的落叶,筛糠般剧烈抖动着,昂贵的(至少对他而言)西装前襟被雨水和冷汗浸透,紧紧贴在臃肿的肚皮上。他那只习惯性盘着廉价珠串的手,此刻死死捏着胸前湿透的衣料,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捏得发白,青筋暴起。一双绿豆眼瞪得滚圆,眼珠子几乎要凸出来,死死钉在眼前这片如同被巨兽蹂躏过、呻吟着、流淌着血与泪的废墟上。那眼神里,没有对伤者的半分怜悯,只有一种纯粹的、难以置信的惊骇,以及一种大祸临头、天塌地陷般的巨大恐惧。
而在他脚边,平日里在工地上吆五喝六、仗着王扒皮撑腰作威作福的工头赵黑子,此刻像一滩被抽掉了骨头的烂泥,在冰冷的泥水里。他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裤裆处洇开一大片深色的、带着明显骚气的湿痕,迅速在泥水中扩散开。他双手死死抱着头,蜷缩着身体,恨不得把自己埋进泥里,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濒死般的“嗬嗬”声,像一只被踩断了脖子的鸡,连抬头看一眼这片由他(们)的贪婪和渎职亲手制造的炼狱的勇气,都彻底丧失了。
烟尘,依旧在弥漫,带着死亡和痛苦的余烬。
凄厉的惨叫和痛苦的呻吟,是这片废墟唯一的背景音。
王扒皮那张惨白如鬼的胖脸,和赵黑子在地、失禁颤抖的烂泥样,就这般死死地定格在灰黄、冰冷的雨幕背景里。如同两尊被瞬间抽走了所有魂魄和胆气的泥塑木雕,只剩下空壳,在灾难的余波中瑟瑟发抖。
这场以鲜血和生命为代价的“生死时速”,其带来的风暴,才刚刚掀开帷幕的一角。清算,己在无声中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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