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昭蹲在花园西角的泥坑里，小拇指沾着浅褐色的泥点，正专心致志捏泥人。
她穿着藕荷色小袄，发间两个小揪揪用红绳扎着，像两颗颤巍巍的小樱桃。
“小祖宗可别摔着。”翠嬷嬷捧着帕子站在五步外，眼睛一刻不敢挪开，“等会儿回屋，嬷嬷给你煮桂花糖粥好不好？”
昭昭没答话，歪着脑袋往泥团里加了点水。
她听见身后假山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混着少年人紧绷的心声：“今晚继续监视那孩子......绝不能让她发现乙哥的身份。”
小泥人"啪嗒"掉在地上。
她仰头望向翠嬷嬷，眼尾弯成月牙：“嬷嬷，我想喝糖水，要甜甜的，比昨天的还甜。”
“这有什么难的！”翠嬷嬷立刻弯腰要抱她，“厨房新到了南糖，嬷嬷这就去给你熬......”
“不要嬷嬷抱。”昭昭踮着脚拽她的裙角，“昭昭自己走，慢慢走。”
她偷偷瞥向假山方向——刚才说话的是个穿青布短打的小杂役，此刻正缩在假山洞里，半张脸埋在阴影里。
等翠嬷嬷带着她晃悠悠往厨房走时，昭昭的小手指悄悄戳了戳藏在袖中的红绸账本。
系统提示在泛黄纸页上跳动：“危机预警：黑衣人乙仍在府中（可信度90%）。”
她想起昨夜系统说的"隐藏线索"，耳尖微微发烫——原来那杂役口中的"乙哥"，就是还没落网的密探。
是夜，更漏敲过两下。
昭昭裹着软缎被单坐起身，小脚丫刚沾到地面就打了个寒颤。
她摸黑摸到床头的银铃铛，轻轻晃了晃——这是和小顺子约好的暗号。
窗外很快传来三声鸟叫，她踮着脚推开窗，月光像水一样漫进来，在青砖地上铺了层银霜。
“昭昭不怕黑。”她对着空气嘀咕，小手按在耳侧发动读心术。
5米内的声音像潮水般涌来：守夜嬷嬷的鼾声、马厩里马儿的喷鼻声、西厢房传来的虫鸣......首到一声紧绷的男声撞进脑海：“乙哥交代的事必须完成......只要再混几天就能拿到尚书的行踪。”
声音来自厨房方向。
昭昭攥紧怀里的布娃娃，蹑手蹑脚绕过廊下的灯笼。
她看见厨房后窗透出一线微光，有个穿灰布衫的身影正蹲在墙根，手里攥着半块黑黢黢的东西——是木炭？
在往墙上画记号？
“小主子？”
身后突然响起低唤，昭昭吓得差点蹦起来。
回头见是小顺子，他正搓着冻红的手，粗布短打被夜风吹得鼓起来：“奴才按照您说的，盯着厨房那杂役三天了。”
“他总在寅时三刻往墙根跑，昨天还见他往菜筐里塞了个纸团。”
昭昭仰头看他，眼睛亮得像星子：“顺子哥哥，你帮我盯着他，等明天天亮......”她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几句话。
小顺子的眼睛越睁越大，最后重重点头：“奴才明白！”
第二日清晨，厨房飘着新蒸的枣泥糕香。
昭昭穿着月白绣蝶小衫，由翠嬷嬷牵着晃进厨房。
灶上的铜壶"咕嘟"冒着热气，几个粗使婆子正围着案板揉面。
她突然松开翠嬷嬷的手，摇摇晃晃往角落跑——那个灰布衫杂役正蹲在柴堆旁，袖管里露出半截金属光泽。
“昭昭小心！”翠嬷嬷吓得要追，却被她回头的甜笑定在原地。
昭昭跑到杂役跟前，小短腿一软就往他怀里栽。
杂役手忙脚乱要扶，却觉得袖中一凉——那团温热的小身子像条滑溜的鱼，眨眼间从他袖管里摸走了什么。
“呀！”昭昭举着枚铜牌，仰起脸露出困惑的表情，“哥哥的牌子真好看，刻着'楚'字呢！”
杂役的脸瞬间煞白。
他盯着那枚刻着云纹暗"楚"的铜牌，喉结动了动，刚要伸手抢，就听见厨房外传来沉喝：“站住！”
沈明轩掀开门帘进来，玄色劲装束得利落，腰间玉坠随着动作轻晃。
他伸手接过昭昭手里的铜牌，指腹着暗纹，目光像淬了冰：“这是楚厉暗卫的标记。”
杂役转身要跑，却被沈明轩一脚勾住脚踝。
他重重摔在地上，柴堆"哗啦"散了一地，露出藏在柴草里的半封密信——最上面几个字赫然是“沈怀瑾......初五出城。”
“哥哥，他是坏人吗？”昭昭揪着沈明轩的衣角，眼睛湿漉漉的。
沈明轩蹲下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小揪揪：“昭昭最聪明了，帮哥哥抓住大坏蛋。”
他冲外头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两个侍卫进来将杂役架走。
杂役被拖出门时，狠狠瞪了昭昭一眼，却在触及她软乎乎的小脸时，喉间发出一声低咒。
沈怀瑾赶到时，正看见昭昭趴在书案上，用小手指戳着那封密信。
她抬头看见父亲，立刻扑过去抱住他的腰：“爹爹，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沈怀瑾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她发顶。
他鬓角的白发在晨光里泛着银，声音却放得极软：“昭昭怎么知道？”
“昭昭心疼爹爹。”她仰起脸，小拇指勾住他的手指，“等昭昭长大，要给爹爹打跑所有坏人。”
沈怀瑾喉结动了动。
他抱起女儿坐在膝头，目光扫过案上的密信和铜牌，眼底翻涌着暗潮——楚厉的手己经伸到了后宅，连个杂役都能接近他的行踪......但怀里的小身子暖得像团火，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昭昭是爹爹的小福星。”
夜里，昭昭躺在软榻上翻来覆去。
月光透过窗纱在帐子上投下竹影，像无数只摇晃的手。
她抱着布娃娃嘀咕：“还有没有别的坏人呢？”
红绸账本突然泛起暖光，新提示在页间展开：“隐藏线索：楚厉在府外另有布置（可信度85%）。”
她刚要伸手摸账本，窗外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混着压抑的男声：“那小丫头精得很......得让主子知道，沈家有个会读心的小怪物......”
昭昭的布娃娃"咚"地掉在枕边。
她睁大眼睛盯着帐顶，听着那声音渐渐远去，小拳头悄悄攥紧了被角——原来被关押的黑衣人乙，还在想着通风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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