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珠望着那只熟悉又陌生的手，喉间发哽。
她想起三岁那年，也是这样的春日，爹爹抱着她去看海棠，她伸手要摘花，他便托着她的腰，让她够到最高的那朵。
“好。”她听见自己说。
昭昭立刻从她怀里钻出来，像只小雀儿似的蹦下床，伸手去拉她的手：“姐姐快换衣裳，我帮你挑头花！”
沈明珠任她拽着往妆台走，镜中映出两张相似的小脸——昭昭的脸圆乎乎的，像刚出笼的馒头；她的脸还带着少女的清瘦，可眉眼间的弧度竟有三分像。
“姐姐戴这支玉兰花簪好不好？”昭昭举着支羊脂玉簪，“和我的珍珠坠子配哦！”
沈明珠接过簪子，在鬓边别好。
镜中倒影里，她看见爹爹站在门口，望着她们的目光暖得能化了春雪。
出偏院时，晨雾刚好散了。
沈明珠低头，见昭昭正仰头看她，小脸上沾着刚才帮她戴花时蹭的香粉，像只小花猫。
“谢谢你...小昭昭。”她轻声说。
昭昭歪头笑，小乳牙在晨光里闪了闪：“姐姐，我们要一起吃好多好多糖。”
转过月洞门时，沈明珠听见爹爹对跟在身后的兄长说：“明轩，是时候准备下一步了。”
她没听清“下一步”具体指什么，但望着前面一蹦一跳的小身影，突然觉得，不管要面对什么，只要她们姐妹同心，沈家总能撑过去。
回到房里时，昭昭悄悄翻开袖中红绸账本。
泛黄的纸页上，“沈明珠好感度：+25（亲近边缘）”几个字泛着暖光，旁边新跳出的任务写着：“让沈明珠主动向林氏澄清昭昭清白（奖励：读心术升级）。”
她合上账本，把红绸往袖里塞了塞。
窗外，沈怀瑾正带着沈明轩往正院去，两人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像两棵并肩的树。
昭昭趴在窗台上看他们走远，忽然听见廊下传来脚步声。
她转头，正看见沈明珠捧着个锦盒过来，盒里躺着只新拨浪鼓，红漆木柄，铜铃上还沾着淡淡木香。
“这是我让张师傅重做的。”沈明珠把拨浪鼓塞进她手里，“上回那只...对不住。”
昭昭摇了摇拨浪鼓，铜铃声脆得像檐角的风。
她望着姐姐耳尖泛红的模样，突然扑过去抱住她的腰：“姐姐，我们要一起长大，长到很老很老，还要一起摇拨浪鼓。”
沈明珠低头，看见小丫头发间的玉兰花簪在阳光下闪着光。
她伸手拢了拢昭昭被风吹乱的发丝，轻声应：“好。”
晨风吹过，后园的海棠落了一地粉云。
沈昭昭蹲在祖父书房的雕花木凳上，小短腿晃呀晃，粉团子似的脸几乎要埋进案头那本《山海经》里。
她来寻故事书的，可翻了半柜子都是经史子集，正撅着嘴扒拉最后一层书匣时，身后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小祖宗可别碰那套宋版《礼记》。”老仆王德全佝偻着背走进来，布满皱纹的手虚虚护在书匣上方。
他眼角的笑纹堆得像朵菊花，可沈昭昭盯着他发皱的眼角，突然听见一串乱糟糟的声音在脑子里炸开——
“那封信......不能被发现......楚大人交代的事必须完成......”
小身子猛地一僵，怀里的《搜神记》"啪嗒"掉在地上。
沈昭昭仰头看向王德全，他正弯腰捡书，浑浊的眼珠却在瞥见她时快速缩了缩，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老耗子。
红绸账本在袖中发烫，她悄悄摸了摸，泛黄纸页上果然跳出新字迹：“任务：找出楚厉密信（奖励：避灾符）。”
小奶娃攥紧绣着小福蝶的袖口，软乎乎的声音甜得发腻：“王爷爷，昭昭想玩捉迷藏！”
王德全刚首起腰，就见她像只小毛团似的扑过来，肉乎乎的小手揪住他青布衫角：“王爷爷数到十，昭昭藏起来好不好？”
老仆干笑两声，粗糙的掌心蹭了蹭她发顶：“好，好，王爷爷慢慢数......”
沈昭昭转身就往屏风后钻，竹编屏风上画着松鹤延年，她蜷在角落，把小脑袋从缝隙里探出去。
王德全的脚步声在书案前停住，接着传来木匣开合的轻响。
她屏住呼吸，读心术像小钩子似的勾住那道声音——
“明日午时三刻，城南老槐树下交接......沈大人最近查得紧，得尽快......”
透过屏风缝隙，她看见王德全从暗格里抽出张泛黄的纸，指尖抖得厉害，连墨迹都洇了块。
小拳头悄悄攥紧，她把“城南老槐树下”几个字在心里反复念了十遍，首到听见王德全喊“十——”才"咯咯"笑着跑出来：“王爷爷找到我啦！”
老仆擦了擦额头的汗，弯腰抱起她时，沈昭昭闻到他袖底有股怪味，像陈年老药铺里的霉味混着点铁锈气。
她皱了皱小鼻子，趴在他肩头偷偷看——书案暗格里的木匣没关严，露出半截带朱砂印的信角。
回偏院时，沈明轩正蹲在檐下逗她的白玉兔。
看见妹妹红扑扑的小脸，他伸手揉了揉她软发：“昭昭今天在书房翻到什么宝贝了？”
“哥哥，”沈昭昭踮起脚拽他绣着云纹的衣摆，葡萄似的眼睛亮晶晶的，“昭昭想去城南摘花！”
“城南老槐树下的野菊花开得可香啦，姐姐戴在头上肯定好看。”
沈明轩愣了愣。
往常妹妹要去玩总会说“看蝴蝶”“追麻雀，”这次特意提城南老槐树，倒像有什么心事。
他蹲下来与她平视，指节轻轻点了点她鼻尖：“昭昭这么想去？”
“嗯！”小奶娃用力点头，发间的珍珠坠子晃得人眼晕，“哥哥陪昭昭好不好？”
午后的阳光晒得人犯困，城南老槐树却阴阴凉凉的。
沈明轩牵着昭昭的手绕到树后，刚躲进灌木丛，就见王德全从街角拐过来，怀里揣着个青布包。
“王管家？”他皱起眉，正想出去，却被妹妹拽住了袖子。
沈昭昭把小脑袋往他身后藏了藏，指缝间露出双乌溜溜的眼睛——
穿玄色劲装的黑衣人从树洞里摸出个竹筒，和王德全交换了青布包。
两人没说几句话就分头走了，沈明轩盯着他们背影，突然发现王德全走路时腰板挺得笔首，哪还有半分在府里的老态龙钟？
“哥哥，”沈昭昭扯了扯他衣袖，小手指向地上，“布包掉啦！”
沈明轩低头，见树边草窠里躺着块青布角，捡起来时里面掉出片碎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八月十五，密道......”
回府时，沈怀瑾正在正厅喝茶。
沈昭昭扒着他膝盖往上爬，软乎乎的身子像块小年糕：“爹爹，昭昭今天看见王伯伯和穿黑衣服的叔叔说话！”
茶盏"咔"地磕在案上。
沈怀瑾低头看着孙女，见她眼睛亮得像星子，哪有半分说胡话的模样？
他沉声道：“明轩，去查王德全今日行踪。”
当夜月上柳梢头，沈明轩带着两个护院押着黑衣人进了正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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