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穿来的时候，昭昭躲在被子里哭，怕爹爹不疼我，怕哥哥嫌我吵，怕姐姐讨厌我。”
“可后来我发现，我们心里都装着同一块糖——是爹爹的怀抱，是哥哥的剑穗，是祖父的糖葫芦。”
沈明珠的眼泪"啪嗒"掉在桂花糕上。
她望着这个比自己小七岁的妹妹，突然想起昨夜梦里，孙婆婆摸着她的头说：“我的小明珠，要做个好姐姐呀。”
“对不起...”她声音哽咽，“我不该把你的拨浪鼓扔进池塘，不该在你辅食里放苦杏仁...我就是...就是看爹爹看你时的眼神，像极了看我小时候生病时的样子，我怕...”
“姐姐不要怕。”沈昭昭张开双臂，像只小奶猫似的蹭进她怀里，“我们一起吃这块糖好不好？”
“你咬左边，我咬右边，这样甜就能分两半，苦也能分两半。”
沈明珠抱着她，眼泪把她的小袄都打湿了。
她望着院外的月光，突然觉得心里那块硬邦邦的石头，正在一点一点裂开。
这时，窗外传来细碎的响动。
沈昭昭悄悄翻开账本，就见"沈明珠好感度：+15（陌生）"的字迹闪着金光。
她抬头，正看见窗缝外两个身影——父亲的官服角被风吹得掀起，兄长的剑穗在月光下晃呀晃。
沈怀瑾望着偏院里相拥的两个小身影，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昨夜昭昭说的"分石头"，又想起今日女儿软乎乎的小胳膊圈着他脖子的温度。
他转头对沈明轩说：“明轩，你娘走得早，我这些年...对明珠确实亏欠了。”
“爹。”沈明轩把手搭在他肩上，“昭昭说得对，我们心里都装着同一块糖。”
夜风卷着梅香钻进窗缝。
沈明珠低头，正看见昭昭在她怀里睡得香甜，小嘴角还沾着点桂花渣。
她轻轻擦掉那点渣，把人往怀里拢了拢——这次，是她在护着妹妹。
晨光微动时，偏院的窗纸泛起鱼肚白。
沈明珠望着怀里还在打鼾的小奶娃，突然发现她袖中露出半截红绸。
她刚要去摸，就听昭昭迷迷糊糊嘟囔：“姐姐...别碰...那是...我们的小秘密...”
沈明珠笑了。
她替昭昭把红绸塞好，抬头望向窗外——东边的天己经泛起了粉，像块刚出锅的糖糕。
晨光透过窗纸在青砖地上洇出淡粉的光晕，檐角铜铃被晨风轻轻撞响，丁零声裹着桃花香漫进屋内。
沈明珠倚在床头，望着窗外新绽的桃枝，昨夜那句“我们一起长大好不好”还在耳边打着旋儿。
她指尖无意识着被角绣的并蒂莲，那是幼时母亲亲手绣的，后来母亲病弱，再没给她做过衣裳。
“吱呀——”
门轴轻响惊得她抬眼，就见穿月白小袄的奶团子扒着门框，怀里抱着个竹篮，篮里堆着沾露的杏花，粉白花瓣上还凝着水珠，像撒了把碎银子。
“姐姐你看！”沈昭昭蹦跳着进来，发间的珍珠小坠子随着动作轻晃，“我天没亮就去后园摘的，阿福叔说这棵老杏树开得最旺，我挑了最大最漂亮的！”
竹篮搁在窗台上，晨露沾湿了她的袖角，她却浑不在意，手脚并用地爬上床，膝盖压得锦被起了褶皱。
沈明珠盯着那团软乎乎的小身子，喉间发紧：“你...不怕我再对你做什么？”
上回她把拨浪鼓扔进池塘，昭昭在雨里蹲了半个时辰捞；往辅食里放苦杏仁那次，奶娘端着碗来找她时，小丫头还攥着空碗说“姐姐给的糖糖。”
沈昭昭歪头，湿漉漉的眼睛像浸了晨雾的琉璃：“不怕呀。”她往姐姐身边蹭了蹭，发顶的小揪揪扫过明珠下巴，“我知道姐姐不是真的坏。”
“你怎么知道？”
“因为...”昭昭的手指绞着自己的帕子，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杏花，“姐姐把我推下台阶那次，我摔在草堆上；往我粥里放辣椒面，你偷偷往我嘴里塞了蜜饯。”她仰起脸，“姐姐每次欺负我，都会偷偷对我好。”
沈明珠的呼吸陡然一滞。
上回推昭昭是在假山边，她确实挑了草最厚的地方；辣椒面是林氏给的，可她趁奶娘不注意往昭昭嘴里塞了三颗蜜枣——这些连她自己都快忘了的细节，这小丫头竟都记着？
“姐姐这里疼。”昭昭突然把手按在明珠心口，软乎乎的掌心隔着春衫熨着她的心跳，“我能感觉到的。”
沈明珠浑身一震。
是了，这丫头有读心术的。
昨夜她抱着昭昭哭时，小丫头肯定听见了她所有的委屈：林氏总说“庶女也配和你比，”爹爹从前看她的眼神多温柔啊，后来却总盯着昭昭的小胳膊小腿笑，像在看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
她怕爹爹的爱被分走，怕自己变成没人疼的孩子，所以才会做那些傻事。
“姐姐是不是觉得...没人懂你？”昭昭的声音像根细细的针，轻轻挑开她心里那层硬壳。
沈明珠的眼泪"啪嗒"砸在昭昭手背上。
她猛地攥住那只小手，指节发颤：“我娘病了后，爹爹总在她床前守着；后来娘没了，他就总捧着她的牌位发呆。”
“我从前发烧烧到说胡话，他背着我跑过三条街找大夫...可现在他看昭昭的眼神，和看我小时候一模一样。”她吸了吸鼻子，“我不是讨厌昭昭，我是怕...怕爹爹的爱，就这么没了。”
窗外忽然传来轻咳声。
沈明珠慌忙抹了把脸抬头，就见沈怀瑾站在门口，青竹纹官服的下摆还沾着晨露，手里端着个青瓷盅——是她从前病了最爱喝的杏仁酪。
“明珠。”沈怀瑾走过来，将盅子搁在妆台上，青瓷与木案相碰的轻响里，他的声音放得很软，“这几日身体可好些？”
这是自上月她往昭昭粥里撒花椒被禁足后，爹爹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
沈明珠的喉咙突然发紧，指甲掐进掌心才没让眼泪掉下来：“好多了...谢谢爹爹。”
沈怀瑾的目光扫过她泛红的眼尾，又落在缩在她怀里的昭昭身上。
小丫头正偷偷往他这边瞄，见他看过来，立刻把脸埋进姐姐颈窝，只露出半截沾着杏花蜜的小下巴。
“昭昭说，你想和大家一起赏花。”沈怀瑾伸手，指尖在半空顿了顿，最终落在明珠发顶，像从前她小时候那样轻轻揉了揉，“后园的垂丝海棠开了，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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