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梆子敲过三遍时,沈昭昭裹在锦被里翻了个身。
月光透过纱帐在她脸上投下银斑,枕头下的红绸账本像块烧红的炭,烫得她小胳膊首痒痒。
“就看一眼...”她咬着下唇,小手指慢慢探进枕头缝。
账本刚露出半角,窗外传来巡夜家丁的咳嗽声,吓得她赶紧缩回手。
可那抹暖光却顺着指缝钻出来,在她手背上跳了跳,像是在说“别怕呀。”
终于,她蜷成小团子把账本抱进怀里。
红绸封面自动翻到最后一页,“心声回溯”西个字在月光下忽明忽暗。
她想起系统提示里说过,当家族成员好感度总和超过300时会解锁隐藏功能,昨日沈明珠好感度涨了10,加上父亲的25、兄长的40、祖父的50...应该刚好够了。
指尖刚触到字迹,一阵酥麻从掌心窜上脑门。
她的眼睛突然睁大——不是用耳朵,而是用整个心,她"看"到了!
西跨院的书房还亮着灯。
沈怀瑾握着狼毫的手微微发颤,宣纸上"通敌"二字被墨点洇成模糊的团。
他喉结动了动,心里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絮:“昭昭周岁抓周时攥着《女戒》冲我笑,可林氏说庶女不该读太多书...前日楚厉派人送的珊瑚笔架还在案头,若不收,沈家的藏书楼怕是要保不住了。”
东院练武场的石锁"咚"地砸在地上。
沈明轩抹了把汗,月光照得他额角的疤泛着青白。
他望着墙上挂的父亲年轻时的佩剑,心里像有团火在烧:“前日在街头看见楚家暗卫跟踪昭昭的奶娘,可父亲说要隐忍...若连妹妹都护不住,我学这一身武艺有什么用?”
正院的暖阁里,沈老太爷攥着翡翠扳指的手青筋凸起。
他望着案头亡妻的遗像,喉咙发紧:“怀瑾这孩子太像他娘,总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前日楚厉暗示要昭昭给小儿子当童养媳...我这把老骨头,怕是撑不了几年了。”
最让她心疼的是西偏院。
沈明珠蜷在床角,怀里抱着个褪色的布老虎。
月光漏进窗棂,在她脸上割出一道道亮痕。
她用布老虎蹭了蹭鼻尖,抽噎着呢喃:“孙婆婆走的时候说'明珠要做个好姐姐',可我昨天故意把昭昭的拨浪鼓扔进池塘...父亲看昭昭的眼神,像极了看我小时候生病时的样子。”
“原来大家都这么难过...”沈昭昭的小鼻头酸酸的,账本在她怀里轻轻发烫,页面上跳出新提示:【检测到情绪共鸣条件达成,是否激活?】
她用力点头,鼻尖的酸意突然漫进心口。
这感觉不像之前听心声那样清晰,倒像浸在温泉里,能摸到每个人心尖上的温度——父亲的愧疚像块硌人的石头,兄长的焦躁是团乱窜的火苗,祖父的忧虑是片压顶的云,而姐姐的后悔...是颗裹着糖衣的苦杏仁。
“叮——”账本发出清脆的响,最后一页浮现出新字:【情绪共鸣己激活,当前可同步感知5米内亲近之人情绪强度】
沈昭昭把账本贴在胸口,慢慢闭上了眼。
……
第二日清晨,翠嬷嬷掀开绣着并蒂莲的帐子,就见小祖宗正抱着个绣金肚兜抹眼泪。
“我的小祖宗哟!”她手忙脚乱去抱,“可是夜里着了凉?”
“还是梦魇了?”
沈昭昭却扭着身子往门口挣,发顶的小揪揪晃得像朵颤巍巍的海棠:“要爹爹抱!”
“要爹爹!”
正此时,沈怀瑾掀帘进来。
他昨日批折子到三更,眼下青黑,却还是弯着腰张开双臂:“昭昭这是怎么了?”
“爹爹是不是不喜欢昭昭了?”沈昭昭扑进他怀里,小胳膊圈住他脖颈,温热的泪全蹭在他官服前襟,“昨晚昭昭听见...听见爹爹心里有块石头,压得昭昭心口都疼。”
沈怀瑾浑身一震。
他原以为自己藏得极好,连林氏都没看出破绽,却不想被个刚满周岁的奶娃瞧了个通透。
他低头望着怀里软乎乎的小身子,喉结动了动:“昭昭是爹最宝贝的明珠,怎么会不喜欢?”
可沈昭昭能清楚感觉到,他心口那团愧疚的石头虽没消失,却被她的眼泪泡软了些。
她蹭了蹭他下巴,奶声奶气:“那爹爹答应昭昭,以后心里有石头,要分给昭昭一半好不好?”
“昭昭的小胳膊,能帮爹爹搬石头哦。”
沈怀瑾眼眶发热。
他突然想起昨日下朝时,楚厉笑着说“令爱生得粉雕玉琢,”当时他后背全湿了——原来最恐惧的不是楚厉的威胁,而是怕自己护不住这个软萌的小女儿。
“好,爹爹答应昭昭。”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官服上的金线蹭得她小脸发痒,“以后爹爹的石头,都分昭昭一半。”
晌午时分,沈明轩练完剑往回走。
路过东院时,他脚步突然顿住——廊下的青石板上,坐着个穿月白小袄的奶娃。
她正捏着团泥巴,鼻尖沾着点泥星子,眼尾还挂着泪,活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兔子。
“昭昭?”他走过去蹲下,习武的手放轻得像片羽毛,“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沈昭昭抬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哥哥走得太快,昭昭追不上。”她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泥巴蹭得他玄色裤脚全是印子,“哥哥陪我玩好不好?”
“昭昭想捏个小老虎,像哥哥的剑穗那样威风的小老虎。”
沈明轩望着她仰起的小脸,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昨夜练武时,总觉得有双软软的眼睛在看他——原来那不是错觉,是这个小丫头在担心他。
他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泥,语气比往日软了三分:“好,哥哥陪你。”
泥团在两人手里慢慢成型。
沈明轩的大掌裹着她的小手,指节上的薄茧蹭得她痒痒的。
他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说:“前日在街头...有暗卫跟着翠嬷嬷。”
沈昭昭心里"咯噔"一下——原来兄长不是没发现危机,只是怕她担心。
她把泥老虎举到他面前:“哥哥的小老虎最威风,一定能吓跑坏东西!”
沈明轩笑了,眼角的疤都跟着弯起来:“好,哥哥的小老虎,专护昭昭。”
月上柳梢时,沈昭昭揣着块桂花糕往偏院走。
晚风掀起她的小裙子,像朵会走路的云。
沈明珠正坐在台阶上,望着院中的老梅树发呆。
听见脚步声,她慌忙擦了擦眼睛,可声音还是哑的:“你...你怎么又来了?”
“给姐姐送桂花糕呀。”沈昭昭爬上台阶,把温热的糕点塞进她手里,“翠嬷嬷说,甜的东西能把心里的苦泡软。”
她轻轻握住沈明珠的手。
那双手比她的凉很多,指节上还留着昨日掐出的红印。
沈昭昭闭紧眼,集中精神——
来了!
那团裹着糖衣的苦杏仁在她心里慢慢化了。
她"看"到三岁的沈明珠发着烧,孙婆婆用帕子沾温水给她擦脸;五岁的沈明珠趴在父亲膝头,一笔一划学写"明"字;七岁的沈明珠站在廊下,看着父亲抱着刚出生的昭昭笑得那么温柔...
“姐姐怕被取代,对不对?”沈昭昭睁开眼,眼里泛着水光,“昭昭也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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