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轩从廊下走出来，玄色官服在风里翻卷。
他望着林氏，眼神比腊月的雪还冷：“母亲可知，前日昭昭为救祖父的长命锁，被推下台阶摔青了膝盖？”
她哭都没哭，只说“不能让爷爷伤心。”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您管教的，是这样的'野种'？”
林氏踉跄两步，扶着廊柱才站稳。
她望着堂前被沈怀瑾抱在怀里的昭昭——那小丫头正用沾了泪的小脸蹭父亲的官服，像只软乎乎的小奶猫。
“娘亲为什么要讨厌昭昭呀？”
清稚的奶音突然响起。
昭昭从沈怀瑾怀里探出脑袋，眼睛肿得像两颗红樱桃，“昭昭不想住东院，昭昭想跟娘亲学绣花，想给娘亲捶腿......昭昭只想和大家好好生活呀......”
林氏的眼泪"刷"地落下来。
她望着那张小脸，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刚嫁入沈家时，自己也是这样软乎乎地扑进婆母怀里，说要给全家绣百子被。
可什么时候变了呢？
是沈怀瑾总捧着亡妾的遗物掉眼泪，是沈明轩看她时像看陌生人，还是那个早夭的嫡子......
“带走。”沈怀瑾别过脸，声音哑得像生锈的刀，“关祠堂，没我的话不准出来。”
林氏被两个粗使婆子架着往外走。
她最后看了眼昭昭，那小丫头正趴在沈怀瑾肩头，朝她挥了挥沾着糖渣的小手。
夜渐深时，东院的烛火还亮着。
昭昭蜷在软榻上，翻着泛着金光的红绸账本。
【林氏好感度：-50（憎恨加深）】几个字刺得她眼睛发酸，却又很快弯起嘴角——系统提示音刚响过，【家族凝聚力+20】的字迹正闪着暖黄的光。
“母亲，你终究还是输了。”她摸着颈间的长命锁，声音轻得像落在花瓣上的月光。
窗外传来脚步声，沈怀瑾的声音随夜风飘进来：“明轩，派人盯着楚家的暗卫营。”
“那封埋在海棠树下的信......该让楚厉尝尝被算计的滋味了。"
春夜的风裹着玉兰香钻进窗棂。
昭昭打了个小哈欠，把账本搂进怀里。
她听见远处传来扫院婆子的嘀咕：“明日老爷要设春游宴，说是要带小主子去郊外放纸鸢......”
月光漫过她发顶的小揪揪，在绣着百子图的被角投下一片温柔的影子。
……
春晨的阳光刚爬上东院的青瓦，昭昭就被乳母轻轻拍醒了。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怀里的红绸账本突然发出细微的震颤——【今日危机预警：池塘边】几个小字浮现在泛黄的纸页上，墨迹还带着淡淡的金光。
“小主子今儿要跟老爷去郊外放纸鸢呢。”
乳母笑着给她系上月白绣樱的小袄，“昨儿老夫人特意让厨房蒸了桂花糖蒸酥酪，说要装在描金食盒里带着。”
昭昭捏着账本角，望着窗外飘进的玉兰香，忽然想起前晚沈怀瑾提到的“春游宴”。
系统提示过林氏虽被禁足，但怨气未消，她盯着镜中自己软乎乎的小脸，小手指无意识绞着帕子——看来今日的“意外”，该是冲着她来的。
后花园的紫藤架下早摆好了茶点。
沈老夫人坐在主位，身边堆着给重孙女备的蜜饯；沈怀瑾穿着月白春衫，正弯腰给昭昭系上绣着锦鲤的小鞋子；沈明轩倚着太湖石，手里转着玉扳指，目光却始终没离开妹妹的发顶。
“阿姐的新裙子真好看！”昭昭突然脆生生喊了一嗓子。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沈明珠正从月洞门处走来，葱绿绣金的裙裾扫过青石板，裙角金线绣着的并蒂莲在阳光下泛着碎光。
她手抚着衣袖，嘴角勾起笑，可那笑意没到眼底：“是母亲让人送来的。”
话音里的"母亲"咬得极重，目光却扫过被沈怀瑾抱在膝头的昭昭。
昭昭歪着脑袋，看见沈明珠指尖深深掐进绣纹里。
她悄悄启用读心术——那道尖细的女声立刻钻进耳朵：“不过是个庶女，也配占着爹爹的膝盖？”
“等会去了池塘边......”
“姐姐陪昭昭去摘桃花好不好？”沈明珠突然蹲下来，伸手要牵昭昭的手。
她的指甲涂着丹蔻，掐得昭昭手背微微发疼。
昭昭抬眼，正撞进她眼底的阴鸷，系统账本在袖中发烫，【危机倒计时：10分钟】的提示几乎要灼穿布料。
池塘边的垂柳刚抽出新芽，嫩黄的枝桠垂到水面上。
翠儿跟在后面，悄悄退到了假山洞后——那里正好被一丛碧桃挡住，护卫的视线透不过来。
沈明珠拽着昭昭往岸边走，脚下的绣鞋碾过带露的青草：“妹妹看，水里有小鱼......”
“姐姐！”昭昭突然仰起脸，“昭昭怕水......”她故意把"怕"字咬得软软的，手指紧紧攥住沈明珠的衣袖。
沈明珠的呼吸一重，突然用力一推——昭昭早有准备，借着那股力道踉跄着扑向柳枝，小手死死攥住垂落的枝条，整个人悬在池塘边，小鞋子尖己经沾到了冰凉的池水。
“姐姐救我！”她的哭喊像银铃撞碎在风里，尾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
正在亭子里喝茶的护卫赵虎猛地抬头，见那抹月白小身影吊在柳枝上，连官服都顾不得脱就跃了下去。
“昭昭！”沈怀瑾的声音带着破音，他冲过来时腰间的玉佩撞在石桌上，"啪"地裂成两半。
沈老夫人扶着石桌站起来，手里的蜜饯撒了一地：“造孽啊！”沈明轩己经攥住了腰间的剑穗，目光像淬了冰的刀，钉在沈明珠脸上。
赵虎托着昭昭上岸时，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却强撑着扑进沈老夫人怀里：“姐姐......姐姐推昭昭......”
小身子抖得像被雨打湿的雀儿，发顶的小揪揪还滴着水，落在沈老夫人衣襟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湿痕。
“反了！”沈老夫人拍着石桌，白胡子都在颤，“你娘被关祠堂还没三日，你就敢对亲妹妹下死手？”
沈明珠后退两步，撞在假山上，绣金裙角沾了泥：“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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