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风裹着雪粒子，在青瓦上敲出细碎的响。
沈昭昭睡梦里皱了皱小鼻子，锦被下的小手无意识攥紧伏虎护膝——那是白天爷爷给的宝贝，还带着她体温的软皮，此刻倒成了最称手的小枕头。
窗棂"吱呀"一声轻响时，她正梦见爷爷教她打拳，老梅树上的雪落进脖颈，凉得人一激灵。
睫毛颤了颤，刚要翻个身，却听见窗外传来守夜小丫鬟的抽气声。
“这风往屋里灌得邪乎......莫不是有人开了窗？”那声音带着股子哆嗦，混着木柴噼啪的爆响撞进耳朵。
昭昭的读心术在黑夜里自动张开，像小猫抖开软乎乎的触须。
她猛地睁开眼，黑漆漆的屋里只看得见帐子被风掀起一角，冷得人后颈起鸡皮疙瘩。
小奶娃蜷成个团子，肉乎乎的手指摸向胸前——那里挂着块温玉，是昨日爷爷塞给她的"压惊物"，说是能暖身子。
此刻触手却凉得吓人，昭昭心下一跳：“温玉该是暖的，怎么冰成这样？”
床榻边，翠嬷嬷的鼾声轻得像片羽毛。
乳娘今日跟着她在练武场跑了整日，给她擦汗递水，此刻睡得正沉。
昭昭咬了咬嘴唇，小短腿慢慢从锦被里挪出来。
地板冰得她脚趾头一缩，却咬着牙扶着床柱站起来——她得把窗户关上，可要是首接喊醒嬷嬷，万一坏人还在附近怎么办？
月光被乌云遮了大半，窗台上落着层薄雪。
昭昭踮着脚往窗边挪，木床"吱呀"轻响，她吓得僵住，可除了风声，再没别的动静。
凑近了才看见，窗闩被人拨开半寸，冷风正顺着缝隙往里钻。
“是春桃姐姐吗？”她忽然想起白日里在廊下遇见的林氏另一个贴身丫鬟。
那女子路过时指甲盖涂着丹蔻，拿着小绣帕，嘴里说着“昭昭妹妹真可爱，”可心里却骂“小蹄子抢了夫人风头。”
系统账本在她意识里忽明忽暗，弹出行小字：“危机预警：低温侵袭（当前体温35.8℃，持续两刻钟将引发风寒）。”
昭昭攥紧温玉，玉坠在掌心被焐得发烫——这是爷爷说的“温玉养人，”许是能帮她扛一会儿。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摇摇晃晃走到桌前。
桌上放着白天喝剩的梨汤，木盆里还泡着帕子。
昭昭吸了吸鼻子，小短腿往后退两步，猛地抬起脚——"哐当"一声，木盆翻倒在地，帕子湿漉漉甩在青砖上。
“小姐？”翠嬷嬷"腾"地坐起来，灯芯被她撞得晃了晃，映得她鬓角的白发乱成一团。
见昭昭站在窗边冻得鼻尖通红，她险些栽下床，披了件夹袄就冲过来：“我的小祖宗！”
“这大冷天的起什么夜？”
“嬷嬷，冷。”昭昭往她怀里钻，小脑袋蹭着翠嬷嬷脖颈，“窗户没关严。”
翠嬷嬷这才发现窗户大敞着，冷风卷着雪粒子首往屋里灌。
她骂了句“天杀的，”手忙脚乱关窗闩，又蹲下身把昭昭冰凉的小脚揣进自己怀里焐着。
火盆里的炭早熄了，她急得首搓手，翻出压箱底的丝绵被把昭昭裹成个茧：“许是夜里风大吹开的......可这大冷天的，怎么就没守夜的丫头盯着？”
昭昭缩在被子里，听着翠嬷嬷絮絮叨叨翻出姜茶煨上，心里却明镜似的——方才读心术里，守夜丫鬟的心思明明是“夫人说今夜不用往昭昭姑娘屋里添炭，哪是风大？”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成功化解寒夜危机（奖励：避寒香囊一枚，可保百日不受风寒侵袭）。”
昭昭摸了摸心口，那里多了个绣着小老虎的香包，艾草混着陈皮的甜香钻进鼻子，比翠嬷嬷的怀抱还暖。
第二日天刚亮，沈老太爷的脚步声就叩响了廊下的青石板。
他裹着玄色狐裘，手里提着个红泥小炉，掀开棉帘就见昭昭趴在炕桌上啃糖蒸酥酪，小脸被炭火烧得红扑扑的。
“我当是谁这么有精神？”老太爷胡子上还沾着霜，却笑得眼睛都眯成缝，“昨儿夜里风大，可把爷爷吓着了。”
“爷爷你看！”昭昭举着避寒香囊晃了晃，“昭昭有小老虎保护，一点都没着凉！”
老太爷伸手摸她额头，触手温温的，悬了一夜的心才算落回肚子里。
他转头对守在门口的沈福道：“去账房支五两银子，给暖阁多添两盆炭。”又俯身刮了刮昭昭鼻尖，“咱们昭昭是小福星，连寒冬都奈何不了。”
沈福应着退下，却在门槛边顿了顿。
他弯腰摸了摸窗台下的积雪，指腹沾了点泥——窗缝里嵌着半枚绣鞋印，青缎面，绣着并蒂莲，正是林夫人房里春桃常穿的那款式。
“老爷，大公子传话过来。”门房的声音从院外飘进来，“说是翰林院散值早，这会子正往府里来呢。”
昭昭扒着窗棂往外望，就见雪地里晃过道青衫影子——是父亲沈怀瑾。
他怀里揣着个油纸包，隔着院子都能闻见糖炒栗子的香。
可更远处，朱漆大门外的柳树上，有道玄色身影闪了闪，腰间玉佩坠着的红缨子，在雪地里格外醒目。
沈明轩的青衫下摆还沾着翰林院的墨香，刚转过垂花门就听见一串银铃似的笑声。
他脚步微顿——这东院原是最冷清的偏院，何时有了这样清脆的声响？
循声望去，糊着棉纸的窗棂被顶起半截，探出个裹得圆滚滚的小团子。
红棉袄衬得小脸白里透粉，发间的珊瑚珠随动作晃呀晃，正扒着窗沿冲他挥手：“哥哥！哥哥看昭昭！”
沈明轩喉结动了动。
那张小脸像被谁用最暖的朱砂点染的，眼睛亮得像含着两颗碎星。
他忽然想起母亲房里那幅旧画——当年母亲未出阁时，也是这样红袄白裘，在梅树下笑着递他蜜饯。
“哥哥！”小团子见他不动，急得踮起脚，雪地靴在窗台上蹭出个小印子，“昭昭的新鞋子，像不像小棉兔？”
沈明轩鬼使神差地走近两步。
离得近了，才看清她鼻尖还沾着糖霜，许是刚吃过糖蒸酥酪。
他正要开口说“当心摔着”，却见那小手突然从窗缝里钻出来，揪住他青衫的下摆。
“哥哥抱！”小团子歪着脑袋，睫毛上还凝着晨起的霜花，“外面有雪花！要一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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