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山那句“市长办公室，搬到这家属区的居委会来”，就像一颗炸雷，在罗文斌等人的头顶上炸响。
一个个养尊处优的市领导，全傻了。
他们站在那油腻腻的食堂门口，看着祁连山大步流星远去的背影，半天没一个人能说出话来。
这他妈的……是新市长？
这简首就是个从山里蹦出来的土匪，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罗文斌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变成了铁青色。
他心里窝着一团火。
他娘的，老子在岩台经营了快十年，迎来送往了五个市长，哪个不是客客气气的？
你一个从穷山沟里提拔上来的泥腿子，凭什么？
还想把办公室搬到居委会？
你这是在打谁的脸？
你这是要把我们所有人的脸，都按在地上摩擦！
旁边一个姓刘的副市长，小心翼翼地凑过来。
“罗书记，这……这姓祁的，也太乱来了吧？”
“他这是想干什么？演戏给省里看吗？”
另一个分管工业的王副市长，推了推眼镜，低声说：“我看不像演戏。”
“他那眼神，跟要杀人一样。”
“刚才在食堂，我腿肚子都转筋了。”
“我看，他这是想把咱们架在火上烤啊！”
“他住在居委会，吃在工人食堂，那咱们呢？”
“咱们难道也跟着他去睡破板床，吃泔水面？”
罗文斌没说话，他死死地盯着祁连山离开的方向，过了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他想烤，就让他烤。”
“我倒要看看，他能烤出个什么花样来！”
“走，回去开会！”
当天下午，祁连山真的把自己的行李，搬进了钢厂南区那个破败的居委会。
所谓的居委会，就是一间不到三十平米的小平房。
里面一张掉漆的桌子，两把缺胳膊少腿的椅子，墙上还贴着十几年前“计划生育”的宣传画，一个大胖小子笑得跟年画似的。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纸张发霉和常年不通风的混合味道。
钱副主任和周正，是祁连山从苍山县带来的左膀右臂，此刻也跟着他到了岩台。
钱副主任看着这环境，脸都绿了。
“县……不，市长，您真要在这儿办公啊？”
“这……这连个独立的厕所都没有！”
“市政府大院里那办公室，又宽敞又明亮，比这强一百倍啊！”
祁连山把自己的军用挎包往桌上一扔，灰尘都扬起半天高。
“那地方，闻到的都是官气，听到的都是假话。”
他拍了拍桌子。
“在这儿，我能闻到煤灰味，能听到工人骂娘。”
“这才是岩台市最真实的味道。”
他转头看向周正。
“周正，去，把市政府那块‘市长办公室’的牌子给我摘过来，就挂在这门上。”
周正一听，眼睛都亮了。
“好嘞！”
他心里首呼过瘾。
这才是他认识的祁连山！
天不怕，地不怕！
管你什么书记市长，老子就是要按老子的规矩来！
消息很快就在市政府大院里传开了。
所有人都觉得，这个新来的祁市长，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个二愣子。
而罗文斌的办公室里，气氛却格外凝重。
几个核心的副市长都到齐了。
罗文斌坐在大班椅上，慢悠悠地转着手里的两颗铁胆。
“都说说吧，这个下马威，咱们怎么接？”
刘副市长第一个开口，他主管财政，说话带着一股子算计。
“书记，我看他是虚张声势。”
“他把办公室搬过去，不就是想逼着我们解决钢厂的问题吗？”
“可钢厂的问题是什么？是没钱！”
“几万工人，拖欠了半年的工资、医药费、取暖费，加起来是个天文数字。”
“市财政早就空了，咱们拿什么给他解决？”
王副市长点点头，附和道：“老刘说得对。”
“他祁连山不是能耐吗？不是战斗英雄吗？”
“有本事，他自己去跟省里要钱啊！”
“他要是能要来钱，我们都服他。”
“要是要不来，他天天跟工人待在一起，那几万张要吃饭的嘴，能把他活活给吞了！”
罗文斌听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把手里的铁胆往桌上重重一放。
“光等着可不行。”
他压低了声音，眼神变得阴鸷。
“咱们得推他一把，给他加点火。”
“老王，你跟钢厂那几个车间主任关系不错吧？”
“你去，跟他们‘聊聊’。”
“就说，新市长来了，是真心想为大家办事的。”
“但是，市长的决心，也需要大家的支持嘛。”
“大家的声音要是不够大，市长想帮咱们，也找不到理由啊。”
王副市长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罗文斌的意思。
这是要……煽动工人去闹事啊！
去围攻祁连山！
让他这个新市长，第一天上班，就面对几万愤怒的工人！
这一招，够毒，够狠！
“书记，我明白了。”
王副市长心领神会地笑了。
“我这就去‘传达’您的意思。”
“保证让新市长的办公室，比菜市场还热闹！”
罗文斌满意地点点头，靠在椅子上，重新拿起了铁胆。
祁连山，你不是喜欢下基层吗？
那我就让你尝尝，被人民的汪洋大海所淹没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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