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括灰溜溜地离开了苍山县。
他带来的那一百万支票,最终被祁连山授意,以“汉东发展投资集团”的名义,全额捐给了苍山县教育基金,用于修缮全县的校舍。
这记响亮的耳光,打得京州某些圈子的人半天回不过神。
而苍山县,则彻底成了祁连山的一言堂。
有了赵家这条被强行拧开的水龙头,建材、设备源源不断,再加上军区支援的工程连队,鹰嘴崖公路的建设速度一日千里。
半年后,初雪将落未落。
鹰嘴崖下,那条曾被认为是痴人说梦的公路,如一条巨龙,蜿蜒盘旋,将苍山县与外面的世界紧紧相连。
路面平整宽阔,刷着白漆的护栏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格外显眼。
今天,是苍山扶贫公路首段全线通车典礼。
没有红毯,没有鲜花,会场就是路边的一块平地。
唯一的装饰,是路口高高挂起的一面巨大的五星红旗,在山风中猎猎作响。
省委书记亲自来了,陪同的还有省里一众厅局的头头。
他们没有坐在搭起的简易主席台上,而是和黑压压的百姓、工人们站在一起。
钱副主任激动得脸都红了,他穿着崭新的中山装,在祁连山身边小声念叨:“县长,书记来了,您不去迎一下?稿子再背一遍?”
祁连山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胸前的功勋章在阴沉天色下依旧闪亮。
他摇了摇头,目光越过人群,落在那些从最偏远山村赶来的老乡身上。
那些人,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表情。
他们不敢踩上柏油路,只是用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冰冷的护栏,像是抚摸着稀世珍宝。
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手里拿着一串红艳艳的冰糖葫芦,那是第一辆试运行的货车从县城带回来的,她舔一下,便笑得眯起了眼。
这,就是最好的发言稿。
典礼很简单,祁连山没说话,省委书记也没长篇大论。
他只是走到路中央,对着麦克风,声音洪亮地喊了三个字:“通车了!”
“嗷——”
山谷里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早己准备好的十几辆“苍山运输”的解放卡车,满载着山货、药材和村民们的希望,同时按响了汽笛。
“呜——呜——”
汽笛声雄浑高亢,在群山间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却也震得人心头发烫。
许多老人,听着这声音,看着车队缓缓驶向远方,浑浊的眼睛里,流下了两行热泪。
典礼结束,人群渐渐散去,省委书记却叫住了正准备去指挥车辆分流的祁连山。
“连山同志,陪我走走。”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崭新的公路慢慢走着。
书记的秘书和一众干部,都识趣地远远跟在后面。
“这条路,修得不容易。”书记停下脚步,看着远处白雪皑皑的山尖,“外面都说你祁连山是炮筒子,是疯子,把苍山县搅得天翻地覆。”
祁连山立正站好,没说话。
“可是他们不知道,有些地方,不搅个天翻地覆,就永远是一潭死水。”书记话锋一转,转头看着他,“苍山这口锅里的饭,算是做熟了。现在,省里还有一口更大的锅,锅底都快烧穿了,饭还是夹生的。你,敢不敢去接?”
祁连山心里一动,知道正题来了。
他沉声回答:“请首长指示。”
“岩台市。”书记吐出三个字,“汉东省的老工业基地,煤炭、钢铁是它的两条腿。现在,一条腿瘸了,一条腿快断了。几十年历史的大型国营钢厂、煤矿,连年亏损,几万工人半年发不出工资,三天两头闹事。那里的班子,不是不想干,是没人敢干,也不知从哪儿下手。你去,怎么样?”
钱副主任和周正远远地听着,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岩台市”三个字在他们耳边响起。
钱副主任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去岩台市?
那可是个地级市啊!
县长这是要……一步登天了!
祁连山沉默了片刻。
岩台市,前世他有所耳闻,是个烂摊子中的烂摊子,腐败问题盘根错节,比苍山县复杂百倍。
但他没有半分犹豫。
为了同伟,他必须站到更高的位置,掌握更大的权力。
“我去。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说。”书记的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微笑。
他就喜欢祁连山这股子不卑不亢的劲儿。
“我要岩台市的干部人事任免建议权,还有财政的完全支配权。”祁连山毫不客气地开口,“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我不换掉那些不干事、只会混日子的人,就什么都干不成。钱袋子要是被别人攥着,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开。”
书记定定地看了他三秒,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好!要得好!你这个祁连山,不光是炮筒子,还是个精明的老兵痞!我给你这个权!省委组织部全力配合,财政厅给你开绿灯!你放手去干,出了成绩,是你的。捅了天大的娄子,我这个省委书记,替你担着!”
他重重地拍了拍祁连山的肩膀:“先去当岩台市的代市长,给你一年时间。一年后,你要是能让岩台市的钢厂重新冒烟,让工人的口袋里有钱,这个‘代’字,我亲手给你摘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祁连山一个标准的军礼。
消息很快传开,整个苍山县的干部队伍都炸了锅。
钱副主任跑过来,激动得语无伦次:“市……市长!我的天,祁市长!您……您这是……三级跳啊!”他看着祁连山,眼神里除了崇拜,更多的是狂热。
周正也赶了过来,他倒是沉稳许多,只是那双眼睛亮得吓人:“县……市长,那岩台市的公安局……”
祁连山看着自己这两个一手提拔起来的左膀右臂,笑了笑:“急什么?等我把那边的情况摸清楚了,你们这些跟着我的弟兄,一个也少不了!”
钱副主任一听,差点幸福得晕过去。
当天晚上,祁连山回到了祁家湾。
家里第一次点了电灯,亮如白昼。
王秀琴做了一桌子好菜,却有些食不下咽,她拉着丈夫的手,眼里满是担忧:“当那么大的官,得罪的人更多了,我这心里,不踏实。”
“放心,你男人心里有数。”祁连山安慰着妻子。
吃完饭,祁同伟拿着一张崭新的汉东省地图,铺在桌上。
他小小的手指,准确地找到了那个叫“岩台”的城市。
“爸,岩台市,是不是比苍山县大很多?”他仰着头,眼睛里闪烁着好奇和崇拜。
“是,大很多。”祁连山摸着儿子的脑袋,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递给他。
“爸在苍山,给你修了一条路。”祁连山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现在,要去岩台,给你建一座城。你把这条路,这座城,都给我在地图上画下来。将来,等你长大了,你要去画一张更大的图,把整个国家都画进去。”
祁同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握着那支沉甸甸的钢笔,学着父亲的样子,在岩台市的位置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灯光下,父子俩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窗外,风雪己至,但屋子里,却温暖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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