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生生活正式拉开帷幕,节奏比本科时更快,压力也呈几何级数增长。张明远教授开出的书单像一座座大山,压得白雪几乎喘不过气。晦涩的理论术语、错综复杂的学术流派、要求严苛的读书报告和课堂研讨,让她常常在图书馆熬到深夜,头晕眼花。
在这个充满挑战的新阶段,王宇凡的存在,如同他给人的第一印象一样,温润、可靠,且无处不在。他像一位经验丰富的向导,在白雪初入学术丛林、步履维艰时,适时地伸出援手。
学业上,他是无可争议的领路人。白雪在啃读福柯的《知识考古学》时,被那些缠绕的句子和颠覆性的概念折磨得几近崩溃。一次师门小范围研讨后,她对着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问号发呆。王宇凡很自然地走过来,瞥了一眼她的笔记,没有首接解答,而是拿起笔,在她困惑的段落旁,画了一个简单的树状图。
“福柯的核心,在于解构‘连续性’和‘起源’的神话。他关注的是话语实践如何在特定的‘知识型’(épistémè)中构成对象……”王宇凡的声音不高,语速平缓,用最简洁清晰的语言,将福柯庞杂的思想脉络梳理出来,几个关键概念被他用箭头和简短的批注串联起来,瞬间拨云见日。白雪看着那页变得清晰的笔记,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谢谢师兄!你讲得太清楚了!”白雪由衷地感谢。
“一点个人理解,能帮到你就好。”王宇凡微微一笑,将笔递还给她,“读书要抓主干,别被枝节吓住。有不懂的随时问。”
生活上,他的关心也细致入微,恰到好处,从不给人负担感。白雪那台笔记本电脑在赶一篇重要课程论文时突然罢工,蓝屏死机,重启无效。眼看截止时间逼近,她急得满头大汗。同宿舍的赵晓芸也爱莫能助。
“怎么了?电脑出问题了?”王宇凡的声音在自习室门口响起。他刚结束自己的研讨,正准备离开。
“王师兄!”白雪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电脑突然蓝屏,开不了机了,我的论文……”
“别急,我看看。”王宇凡放下自己的包,很自然地坐到白雪旁边,接过电脑。他熟练地检查接口,尝试进入安全模式,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神情专注。他身上有淡淡的、干净的皂角清香,混合着一点书卷气,很好闻。
“应该是系统文件损坏,重装一下系统就好。你论文有备份吗?”他一边操作一边问。
“有……在U盘里存了一份。”白雪连忙道。
“那就好,损失不大。”王宇凡松了口气,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个启动U盘,“我帮你重装,很快。你先用我的笔记本把U盘里的论文拷出来,别耽误写。” 他把自己的轻薄笔记本电脑推给白雪。
不到半小时,白雪的电脑恢复了正常,论文也安然无恙。王宇凡甚至还帮她清理了系统垃圾,优化了运行速度。
“太感谢你了师兄!真是帮了大忙!”白雪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王宇凡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笑容温和,“以后重要文件记得多备份。对了,我认识一个靠谱的电脑维修店,老板技术不错,价格也公道,你要需要,我把地址和电话发你短信。”
“好的好的,谢谢师兄!”白雪连连点头。
他的品味也体现在细节里。一次白雪在研究室自习到很晚,又累又饿,王宇凡也在。他起身去倒水时,很自然地也给她倒了一杯,还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小盒包装精致的进口黑巧克力,拆开递给她一块:“补充点能量?这个牌子的黑巧纯度很高,提神效果不错,也不太甜。”
白雪有些不好意思,但确实饿了,便接了过来。浓郁的苦香在舌尖化开,带着一丝回甘,疲惫感似乎真的被驱散了一些。
“谢谢师兄,很好吃。”
“喜欢就好。”王宇凡自己也吃了一块,随口聊起最近看的一部小众文艺片,导演的镜头语言如何精妙,配乐如何烘托氛围。他的见解独到,谈吐优雅,没有掉书袋的卖弄,只有真诚的分享。白雪发现,他涉猎极广,文学、电影、古典音乐甚至红酒,都能聊上几句,而且总能找到让人感兴趣的角度。
他借给白雪的书,也总是经过精心挑选。除了专业文献,偶尔也会夹带一本“有深度”的小说或随笔集。一次,他借给白雪一本米兰·昆德拉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书里夹着一枚素雅的书签,上面印着一句英文诗:“Not all those who wander are lost.”(并非所有流浪者都迷失了方向)。白雪翻到书签的位置,发现那正是书中关于“轻与重”哲思最集中的篇章。
这种不动声色的体贴和共鸣,像细密的雨丝,悄然浸润着白雪因学业压力和思念而有些干涸的心田。她开始习惯在遇到学术难题时,下意识地想到“或许可以问问王师兄”;在疲惫不堪时,会想起他那杯温热的水和提神的黑巧;甚至在读到一段精彩的论述时,会不自觉地想:“不知道王师兄怎么看这个观点?”
赵晓芸的调侃也越来越多:“哎,白雪,王师兄今天又帮你什么啦?修电脑?讲论文?还是送温暖啦?我看你啊,快成他的‘重点帮扶对象’了!说真的,这么个极品放在身边,你就一点不动心?你家兵哥哥可远在天边呢!”
“晓芸!”白雪每次都红着脸制止她,“王师兄人好,对大家都挺照顾的。你别总瞎想。”
“我瞎想?”赵晓芸夸张地瞪大眼睛,“你是真迟钝还是装傻?他对别人是客气,对你可是真上心!你看他看你的眼神,那叫一个温柔专注!还有,他借你的那本昆德拉,里面夹的书签,那句诗……啧啧,意境深远啊!‘并非所有流浪者都迷失了方向’?我看他是在暗示你,在他身边,就不算迷失!”
“什么跟什么啊!”白雪被她说得心跳有些乱,赶紧拿起书,“我看书了!”
她翻开那本《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看着那枚素雅的书签和那句英文诗,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她不得不承认,王宇凡的“好”,是全方位且极具渗透性的。他像一道温润的光,在她学术攀登的崎岖小径上投下清晰的指引,也在她独自前行的孤寂时刻带来恰到好处的暖意。这种被理解、被支持、被细致关怀的感觉,与陈默那隔着千山万水、带着汗水和硝烟味的炽热爱恋,是如此的不同。
她将书签小心地取出来,夹进自己的笔记本里。那句诗,像一颗小小的种子,悄然落入了心湖。她甩甩头,试图将赵晓芸的话和王宇凡温润的笑容驱散,目光落在书架最里层那个冰冷的铁皮盒上。
“山顶见……”她低声默念着与陈默的约定,手指无意识地着冰凉的盒盖,仿佛在汲取某种力量,也像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迷失在眼前这片看似温润的“风景”里。然而,心底那丝因对比而产生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失落和动摇,却如同水底的暗流,悄然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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