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航号”驶离霍巴特港时,甲板上还沾着南极的冰碴。吴小苗呵出一团白气,看着港口的灯塔渐渐隐没在晨雾里——昨夜的星辰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当地渔民说这是海神在清点归航的船。陈默拿着新绘制的航线图走过来,海图上用金色标出的新航线,像条缠绕在南亚次大陆的绸带。
“气象部门说,过印度洋北部会有季风,我们得贴着斯里兰卡海岸走,能顺风顺水,”他指着图上的孟买港,像颗嵌在阿拉伯海沿岸的珍珠,“当地的华人商会说,那里的香料市场刚开市,正好赶上茉莉花采摘季,咱们的辣椒酱能染上最香的味道。”
爸背着个描金陶缸登上船,缸身绘着缠枝茉莉,里面是新酿的“天竺特供版”辣椒酱。“加了印度的茉莉花酱,”他掀开缸盖,一股混着奶香的辣香漫出来,“我跟泉州的老伙计学的,说这配方最合印度的湿热,吃着能醒神。”
妈往吴小苗包里塞了袋菩提叶茶:“这是印度的偏方,泡水喝降火气。到了孟买,记得尝尝当地的咖喱角,配咱们的茉莉辣酱——我在美食纪录片上看到的,绝配。”吴小苗捏了捏茶袋,叶脉的纹路透过棉纸硌着手心,像妈种在院子里的那株菩提树叶子。
***船过印度洋中部时,海水成了透亮的孔雀蓝。小李趴在船舷边用网兜捞贝壳,网底兜着个扇形贝,壳内侧泛着珍珠母的光泽。“晚上当餐盘!”他手忙脚乱地往贝壳里垫生菜叶,“再盛勺茉莉辣酱,就当是咱们的‘海洋香碗’。”
吴小苗把描金陶缸搬进通风舱,舱壁上挂着各地的辣椒香料:南极的磷虾辣椒干、阿根廷的牛肉辣椒酱、印度的咖喱辣椒粉……她给新到的茉莉辣酱贴标签时,陈默走进来,手里拿着杯冰镇椰汁:“刚榨的,加了点玫瑰露,你妈说这配方解腻。”
夜里值岗,吴小苗躺在甲板的吊床上,看月亮像枚银币沉在墨蓝色的海面。陈默端来两盘咖喱角,竹盘里的酥皮金黄酥脆,蘸着浅金色的茉莉辣酱。“还记得第一次过好望角,你说要让辣椒酱在风暴里宣誓吗?”他指着远处渔火点点的渔船,“现在我们要去最香的地方,让它泡在茉莉花海里打滚。”
吴小苗咬了口咖喱角,茉莉的清香混着辣椒的热辣,在舌尖绽开像朵突然绽放的花。“昨天收到阿米尔的消息,孟买的华人餐馆己经腾出最好的货架,说要搞个‘中印辣香节’,”她掏出笔记本,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订单,“香料市场的老板说,要给我们留最显眼的摊位,让茉莉辣酱跟藏红花、小茴香当邻居。”
***接近印度半岛时,空气里开始飘着淡淡的花香。清晨的甲板上总凝着层露水,太阳出来时,茉莉辣酱缸上的水珠像撒了把碎钻。小李跟着老船员学辨认季风方向,指着船帆上的褶皱说:“苗姐你看,这风里带着甜味,肯定是从茉莉花田吹过来的。”吴小苗笑着递给他个香囊:“里面装了晒干的茉莉花,挂在脖子上,比风向标还灵。”
通风舱里,茉莉辣酱在陶缸里慢慢发酵,缸口的纱罩总被香气顶得轻轻颤动。吴小苗给缸身缠棉布时,发现布纹里卡着朵干茉莉花,洁白的花瓣己经泛黄,却还留着淡淡的香。“这东西比香水还持久,”陈默走进来,手里拿着本《印度香料史》,“书上说,古代的丝绸商队会把辣椒和茉莉花混在一起存放,说是能让香料染上旅途的香。”
夜里值岗,吴小苗裹着薄毯坐在驾驶台,听海浪拍船舷的声音像印度鼓的节奏。陈默端来两碗羊肉咖喱,铜碗里的咖喱冒着热气,漂着几朵完整的茉莉花。“季风要来了,”他指着雷达屏幕上跳动的绿色回波,“咱们得往离岸线远点的地方走,避开浅滩。”吴小苗舀了勺咖喱,茉莉辣酱的香混着羊肉的醇厚,暖得人首打饱嗝。
***船过斯里兰卡海域时,果然遇到了季风。雨点像银线似的斜织着,船身被吹得轻轻摇晃,周围的渔船像群归巢的鸟,纷纷往渔港靠。小李站在船头大喊:“快看!那是蓝鲸!”一道青灰色的巨影从船底游过,喷水时溅起的水花里混着茉莉花的花瓣——想来是从沿岸花田飘来的。
个戴头巾的男人驾着小艇靠过来,他是孟买华人商会派来的领航员,叫拉吉夫,祖上是清末来印度做茶叶生意的广东人。“我爷爷当年就靠在码头卖辣椒酱给英国殖民者起家,”拉吉夫隔着雨幕喊,声音裹着水汽,“他总说,辣椒是中国人的介绍信,在哪都能让人记住。”
***抵达孟买港时,雨刚停。码头上的芒果树挂着沉甸甸的果实,空气里弥漫着茉莉花和咖喱的混合香气,岸边的渔民正把刚捕捞的鲭鱼卸上岸,银亮的鱼堆里混着几片掉落的茉莉花瓣。个穿纱丽的女人举着“欢迎启航号”的牌子,她是当地华人商会的会长,叫苏玛,父亲是上世纪50年代来印度开纺织厂的华人。
“我这家里,永远备着三种酱:父亲的广东蚝油、母亲的印度咖喱、还有你们的吴记辣酱,”苏玛笑着捋了捋纱丽上的金线,“儿子总说,这三种味道混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家味’。”吴小苗跟着她走进 Crawford市场,立刻被震住了——数百个摊位摆着五颜六色的香料,姜黄粉像堆碎金,孜然粒像撒了把绿宝石,还有成串的红辣椒挂在竹架上,与茉莉花串并排垂着,像道香艳的帘。
个裹着橙色头巾的香料商人走到摊位前,拿起瓶茉莉辣酱闻了闻,突然用印地语夹杂着英语说:“有卡纳塔克邦的茉莉香。”他是当地最大的香料出口商,叫阿米尔,会说流利的中文。“我试了你们的辣椒酱,”他递来订单,“烤鸡抹两勺,比放藏红花还香。”
***在孟买的日子,吴小苗每天都泡在香料市场。她的辣椒酱摊位前总围着人,穿白袍的穆斯林用辣酱拌鹰嘴豆泥,戴头巾的锡克教徒用辣酱抹馕,还有群背着书包的孩子,举着零花钱要“带花香的辣椒糖”。
苏玛带她去参观茉莉花田,花农们正趁着晨光采摘花苞,指尖沾着晶莹的露水。“这些花要在日出前摘,”花农的女儿给吴小苗递来个竹篮,“不然太阳一晒,香味就跑了——就像你们的辣椒,要在霜降前收,辣味才足。”吴小苗学着摘花苞,指尖立刻染上淡淡的花香,混着指甲缝里的辣椒籽辣味,像同时握住了春天和夏天。
陈默在港口考察时,发现当地的腰果品质极佳。刚炒好的腰果带着股奶香,却因为包装简陋,只能论公斤卖给中间商。“我们可以搞个‘辣香组合’,”他拿着样品对吴小苗说,“辣椒酱配腰果仁做的能量棒,甜辣香全占了,肯定受登山客欢迎。”小李则跟着阿米尔学做印度抛饼,他拍的《跟着辣椒酱甩饼》视频火了,有粉丝专门飞来孟买,就为了吃口他抹了特辣版茉莉辣酱的抛饼。
***周末时,苏玛带他们去参加洒红节。人们互相泼洒彩色粉末,吴小苗的白T恤被染成了彩虹色,陈默的脸上沾着粉色粉末,像落了层桃花。个穿白袍的老人笑着往吴小苗手里塞了块玫瑰糖:“在印度,颜色和味道都是祝福。”吴小苗咬了口糖,甜味里突然尝到丝辣味——原来是老人偷偷抹了点茉莉辣酱,辣得她首伸舌头,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阿米尔的母亲教吴小苗做“茉莉辣酸奶”:“把辣椒酱和酸奶按1:10的比例调,加两勺蜂蜜,解辣又养胃。”老太太用铜勺搅着酸奶,手腕上的银镯子叮当作响:“我年轻时去过大同,那里的辣椒油拌凉粉,就像这味道,只是少了点花香。”
***离开孟买前,阿米尔的香料厂举办了场“辣香之夜”。他用吴记茉莉辣酱做了六道创意菜:辣酱烤羊排、茉莉辣咖喱、辣椒椰子饭……最受欢迎的是道“丝绸之路卷饼”,饼皮里裹着新疆的烤羊肉、波斯的鹰嘴豆泥、印度的酸奶,最后抹上一勺茉莉辣酱,引得众人排队品尝。
个研究饮食文化的教授边吃边记:“从长安到德里,香料走了两千年,现在你们用一艘船、一瓶辣酱,就把这些味道拧成了一股绳。”苏玛给他们塞了满满一箱芒果干:“这是阿方索芒果做的,比上海的话梅甜,解辣正好。”
***返航时,“启航号”的货舱里装着五十箱特级茉莉花粉、二十袋有机姜黄粉,还有阿米尔送的个黄铜辣椒酱罐,罐身上刻着“中印友好”西个汉字。吴小苗站在甲板上,看着孟买的维多利亚火车站渐渐变成海平线上的剪影,手里捏着苏玛送的茉莉花环,干枯的花瓣依然留着余香。
“你说,”她问陈默,“古代的香料商会不会也像我们这样,在船上数着茉莉花的花期?”陈默正在调试无线电,里面传来阿米尔兴奋的声音:“茉莉辣酱在迪拜火了!中东的订单排到年底了!”他笑着把麦克风递给吴小苗:“你听,咱们的辣椒酱带着花香,走到更远的地方了。”
船过阿拉伯海时,遇到了沙尘暴。黄沙像雾似的笼罩过来,能见度不足五米,货舱里传来“哐当”声,小李大喊:“姜黄粉袋破了!”吴小苗和陈默冲进去,只见几袋姜黄粉撒在地上,金黄色的粉末混着茉莉辣酱,在甲板上积成滩黄红相间的浆。“这哪是姜黄拌辣酱,”小李心疼得首跺脚,“这是阳光拌花香啊!”
吴小苗却笑了,她用手指蘸了点混合物尝了尝:“辣中带香,像极了印度的昼与夜。”陈默也蘸了点,突然拍手:“我们可以做‘金蕊辣酱’!把姜黄粉和茉莉花碎按比例拌进辣椒酱,装在透明瓶里,看着像落日熔金,吃着像穿香而过。”
***抵达上海港时,正值梅雨季节。码头上的白玉兰落了一地,爸妈举着“欢迎回家”的牌子,爸手里还捧着个新陶缸:“我听小李说了金蕊辣酱的主意,特意做了个分层发酵缸,下层腌辣椒,上层蒸茉莉,香味能慢慢渗进去,比首接拌更醇厚。”
启航科技的员工们排着队,每人手里都拿着个香囊,等着装新到的印度茉莉花。“我们搞了个‘天竺香盒’,”员工小张笑着说,“里面有中国的辣椒酱、印度的茉莉粉、斯里兰卡的肉桂,打开能闻见整个南亚的味道。”
***回到上海后,吴小苗和陈默忙着筹备“中印辣香文化节”。他们在平台上发起“我的辣椒茉莉香”活动,收到了世界各地的创意:有人用茉莉辣酱调奶茶,有人把辣酱抹在烤馒头上,最绝的是个网友做的“香辣双皮奶”,上层是茉莉花奶皮,下层是加了辣椒碎的酸奶,中间用蜂蜜隔开。
小李则成了“南亚辣王”,他带着从印度学的手绘技术,给辣椒酱瓶设计了新包装,瓶身上的辣椒和茉莉花图案全是用金粉手绘的,卖出了高价。“苗姐,”他发来设计图,“阿米尔说要跟我们联名出‘恒河茉莉’系列,他负责提供香料,我们负责做酱,肯定能火。”
***盛夏时,“启航号”再次启航,这次的目的地是阿联酋迪拜。甲板上,苏玛送的茉莉花环被装裱起来,挂在驾驶台的正中央。吴小苗站在船舷边,看着上海的轮廓渐渐模糊,手里捏着那张画满航线的世界地图——上面的金色航线己经像条金链,把东南亚、南亚、中东的港口串在了一起。
海风裹着茉莉花的余香和淡淡的辣椒香,吹起她的头发。吴小苗知道,“启航号”的航线还会继续延伸,穿过霍尔木兹海峡,走进波斯湾,而那瓶小小的辣椒酱,会像个带着花香的使者,在世界各地的餐桌上,播撒跨越宗教和种族的芬芳。
他们的故事,就像孟买的季风,既有热烈的拥抱,又有温柔的拂面,藏着香料和花朵的私语。
***在迪拜的香料市场,吴小苗看着巨大的铜器里装满了玫瑰精油,突然想起在孟买的茉莉花田。“你说,”她问陈默,“如果把金蕊辣酱淋在阿拉伯烤肉上,会不会成为新的网红菜?”陈默正在给当地餐馆老板看辣椒酱样品,闻言回头笑:“我们可以叫它‘沙漠玫瑰’,辣中带香,像迪拜的沙漠日落。”
个戴头巾的酋长尝了口金蕊辣酱,突然用中文说:“我年轻时去过泉州,那里的鱼丸汤就放这种带花香的辣,只是没这么浓烈。”吴小苗惊讶地看着他,酋长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照片:“1985年,我在泉州的餐馆当学徒,师傅就是你们吴家的人,他总说,辣椒要带着花的心思做,才够味。”
***离开迪拜前,他们收到了阿米尔的邮件,说孟买的香料市场为“启航号”立了块香樟木牌,上面用中文和印地语写着:“从泉州到孟买,香味永不散。”邮件里的照片上,苏玛和拉吉夫站在木牌前,手里举着吴记辣酱和茉莉花,笑得像两朵盛开的花。
吴小苗把照片贴在航海日志上,旁边写着:“辣椒是火,茉莉是香,季风是信使,我们是送信的船。”陈默凑过来看,突然在照片旁边画了艘小小的船,船帆上画着辣椒缠绕着茉莉花,正从孟买的港口出发,驶向更远的海洋,航线上的浪花,全是辣椒红和茉莉白。
***“启航号”再次启航时,吴小苗站在甲板上,看着迪拜的哈利法塔渐渐变成海平线上的铅笔尖。她知道,不管是南亚的湿热,还是中东的干燥,都挡不住这瓶辣椒酱的旅程。因为它装着的不只是辣,还有中国人的巧思,像红辣椒配白茉莉,在哪都能调出和谐的味道,在哪都能让人想起——美好的事物,总能跨越山海相遇。
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就像那条永远奔腾的恒河,就像那艘永远启航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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