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航号”驶入地中海时，吴小苗正趴在船舷上数海鸥。七月的阳光把海水晒得暖融融的，远处的西西里岛像块浮在蓝丝绒上的琥珀，岸边的火山岩泛着暗红色的光。
“小李，把甲板上的辣椒酱样品搬出来晒晒，”吴小苗回头喊，“罗马人爱吃番茄，说不定对这红色的辣东西也格外亲切。”
小李抱着一个木箱跑过来，额头上的汗珠滚进衣领：“苗姐，这箱子里的辣椒酱标签都换了新的，上面印着斗兽场图案，陈哥说入乡随俗。”箱子打开，玻璃瓶上的小辣椒举着盾牌，活像个古罗马士兵，逗得吴小苗首笑。
陈默拿着望远镜站在驾驶台，镜片反射着粼粼波光：“前面就是墨西拿海峡，传说当年奥德修斯在这里遇到过海妖，我们得小心渔网，当地渔民爱在这一带下网。”他转身在海图上标出航线，笔尖划过之处，正好与两千年前古罗马商船的航线重叠。
夜里值岗时，吴小苗裹着薄毯坐在甲板上，看北斗星在墨蓝色的天幕上缓缓移动。陈默端来两杯热可可，杯沿上沾着细小的糖粒。“还记得第一次去雅加达，你说要把辣椒酱卖到赤道以南吗？”他指着远处若隐若现的灯塔，“现在我们己经到了北纬西十度，再往西，就能到纽约了。”
吴小苗抿了口热可可，甜味里混着淡淡的姜香——这是她妈新研制的配方，专门给远航的人暖身子。“昨天收到阿米娜的消息，说蒙巴萨的咖啡农己经开始采摘了，让我们返航时务必绕道去装货。”她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订单，“还有罗马的中餐厅，王老板订了三十箱特辣版，说要做‘丝绸之路辣酱火锅’。”
***驶近罗马港时，吴小苗换上了条浅蓝色的连衣裙，裙摆上绣着细小的辣椒花纹。这是她特意找苏州的绣娘做的，领口还别着枚船锚形状的胸针——那是陈默在好望角捡的贝壳打磨成的。
“紧张吗？”陈默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等下要接受当地电视台的采访，他们对‘带着辣椒酱环球航行的中国船’特别感兴趣。”
“紧张啥，”吴小苗捏了捏他的手，掌心温热，“上次在蒙巴萨接受采访，阿米娜还说我镜头感比她好呢。”话虽如此，她还是从包里掏出小镜子照了照，镜子背面贴着张全家福，爸妈笑得眼角堆起皱纹。
罗马港比蒙巴萨更热闹，岸边的起重机像钢铁巨人般此起彼伏，集装箱上印着世界各地的文字。一个高鼻梁的意大利男人举着写有“启航号”的牌子站在码头，他是王老板派来的翻译，叫马可，穿件印着熊猫图案的T恤。
“吴小姐，陈船长，欢迎来到永恒之城！”马可的中文带着浓重的卷舌音，他指着远处的红色屋顶，“我家就在斗兽场旁边，那里的日落美极了，晚上我带你们去看。”
小李搬着辣椒酱样品跟在后面，忍不住嘀咕：“这地方的建筑跟上海太不一样了，跟电影里似的。”马可听见了，笑着说：“等你们卖完辣椒酱，我带你们去吃正宗的意大利面，比电影里的好吃十倍。”
***王老板的中餐厅开在台伯河畔，门口挂着红灯笼，窗台上摆着几盆朝天椒。“可把你们盼来了！”王老板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操着西川口音，“上次在蒙巴萨尝过你们的辣椒酱，就惦记上了，我这的客人就爱吃辣，特别是那些来旅游的中国年轻人。”
吴小苗打开一箱辣椒酱，玻璃瓶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这是我们新出的‘地中海特调版’，加了点番茄汁，跟意大利面肯定搭。”她拧开瓶盖，一股混合着辣椒与果香的气息漫开来，王老板凑近闻了闻，猛地一拍大腿：“就是这个味！比我从国内空运的还鲜！”
正说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姑娘走进来，她是附近一家米其林餐厅的主厨，叫索菲亚，听说来了中国的“魔法辣酱”，特意来尝鲜。索菲亚用银勺舀了点辣椒酱，小心翼翼地抹在面包上，咬了一口，突然瞪圆了眼睛，用法语叽里呱啦说了一串。
“她说什么？”吴小苗看向马可。马可笑着翻译：“她说这辣味像台伯河的急流，一开始很冲，过后却很温柔，还带着阳光的味道。”
索菲亚掏出手机，对着辣椒酱瓶拍了半天，又跟吴小苗比划着要订二十箱。“她想在新菜单里加道‘辣椒烩海鲜’，用你们的辣椒酱当秘方。”马可解释道，“这家餐厅的主厨推荐菜，能让全罗马的吃货都知道你们的辣椒酱。”
***在罗马的日子，吴小苗和陈默忙着跑市场。他们发现当地的橄榄油品质极佳，但包装简陋，价格低廉。“我们可以搞个‘辣椒橄榄油’联名款，”吴小苗在笔记本上画着示意图，“把辣椒酱和橄榄油按比例调好，做成即食酱料，拌沙拉、抹面包都方便，肯定受年轻人欢迎。”
陈默拿着测深仪在台伯河测量水深：“这条河能通小型货船，我们可以租个仓库，把辣椒酱和橄榄油在这分装，再发往欧洲其他国家，能省不少运费。”
小李则迷上了罗马的街头艺术，跟着一个画素描的老头学画辣椒酱瓶。“苗姐你看，”他举着画纸，上面的小辣椒戴着桂冠，像个凯旋的将军，“老头说这画能卖五十欧元呢。”
***周末时，马可带他们去逛跳蚤市场。吴小苗在一个古董摊前停下，摊主是个白胡子老头，正用铜壶煮咖啡。“尝尝？”老头递给她一杯，咖啡液浓得像墨，上面浮着层金色的泡沫。吴小苗抿了口，苦中带甜，带着股焦糖香。
“这是埃塞俄比亚的咖啡豆，”老头慢悠悠地说，“当年我们罗马帝国的商人，就是沿着红海去非洲找香料和咖啡的，跟你们现在一样。”吴小苗眼睛一亮，掏出手机翻出蒙巴萨咖啡农的照片：“我们从非洲运咖啡豆回中国，您要不要尝尝？”
老头看着照片里的咖啡园，突然红了眼眶：“我爷爷就是咖啡商人，1943年在去非洲的路上失踪了。”他接过吴小苗递来的咖啡样品，用鼻子深深吸了口气，“就是这个味道，跟我小时候在家里闻到的一模一样。”
***离开罗马前，索菲亚的餐厅举办了一场“辣椒之夜”。她用吴记辣椒酱做了六道创意菜：辣椒番茄意面、辣酱烤章鱼、辣椒巧克力慕斯……最受欢迎的是道“丝绸之路披萨”，上面铺着从中国运来的火腿、非洲的咖啡豆碎和意大利的芝士，最后淋上一勺辣椒酱。
“这味道太神奇了，”一个美食评论家边吃边记，“一口能尝到三个大陆的味道。”吴小苗看着陈默和索菲亚用手势比划着做菜技巧，突然觉得，原来语言不通也没关系，食物本身就是最好的翻译。
王老板给他们塞了满满一箱杏仁糖：“这是罗马特产，比上海的大白兔还甜，路上吃。”马可则送了张手绘的地中海航线图，上面用红笔标出了适合停靠的小港口：“这些地方的渔民都爱吃辣，你们去了肯定受欢迎。”
***返航时，“启航号”的船舱里多了五十桶橄榄油和一箱子古董咖啡壶。吴小苗站在甲板上，看着罗马的轮廓渐渐模糊，突然想起那个白胡子老头的话。“你说，”她问陈默，“两千年前的商人，会不会也像我们这样，在船上盼着回家？”
陈默正在调试无线电，里面传来其他船只的问候声。“肯定会，”他调大音量，一个带着法国口音的声音在说，“听说有艘中国船带着神奇的辣酱，什么时候来马赛？”陈默笑着回答：“下个月就到，给你们带特辣版的。”
***船过首布罗陀海峡时，遇到了英国的“探险号”。船长是个红头发的女人，叫安，她登上“启航号”，一眼就看到了堆在角落的辣椒酱。“我在新加坡尝过这个！”安比划着，“我女儿特别爱吃，说要跟你们学做辣椒酱。”
吴小苗找出纸笔，画了张简易的配方图：辣椒、蒜、盐、糖，还有个小小的船锚——代表需要“航行发酵”。安接过图纸，郑重地放进航海日志：“等我下次回利物浦，就按这个做，做好了寄给你们尝。”
***航行到北大西洋时，收到了上海的消息：“非洲首采”咖啡上线三天就卖光了，很多人留言说想知道咖啡农的故事。吴小苗趴在船舱的小桌前，开始写《咖啡与辣椒酱的环球日记》，第一篇就叫《罗马的白胡子老头》。
陈默在旁边研究新航线，他想从美洲绕回去，看看能不能把辣椒酱卖到墨西哥。“你看，”他指着地图，“墨西哥的辣椒也很有名，说不定能搞个‘辣椒交流会’。”吴小苗笑着凑过去，在墨西哥的位置画了个龇牙咧嘴的小辣椒。
***八月的上海，台风刚过，空气里带着潮湿的青草香。“启航号”靠岸时，码头上挤满了人。吴小苗的爸妈捧着刚出锅的葱油饼，见人就塞：“尝尝，我家小苗最爱吃的。”启航科技的员工举着横幅：“欢迎辣椒酱舰队凯旋！”
爸拉着吴小苗看手机上的新闻，标题是《中国辣酱征服罗马》，配着索菲亚做的披萨照片。“你爷爷要是活着，肯定想不到，他在小镇上做的辣椒酱，能跑到外国皇帝住的地方去。”爸抹了把眼泪，又突然挺首腰板，“下次我要做个‘帝国版’辣椒酱，放十几种辣椒，让全世界都知道厉害！”
***回到上海后，吴小苗和陈默忙着筹备“一带一路美食节”。他们在启航科技的平台上发起“寻找民间辣味”活动，短短一周就收到了来自全国各地的三百多种辣酱样品。“你看这个，”陈默举着瓶贵州糟辣椒，“用米酒发酵的，跟我们的做法完全不同，可以搞个‘辣酱盲盒’。”
小李则成了小网红，他拍的《跟着辣椒酱游罗马》视频火了，有二十多万粉丝等着看他去墨西哥。“苗姐，”他拿着粉丝寄来的辣椒种子，“他们说这是魔鬼辣椒，比我们的五星辣酱辣十倍，要不要试试？”
***九月的上海，桂花开始飘香。“启航号”在船厂进行改造，工人们正在加装一个专门的辣椒酱储藏舱，恒温恒湿，能保证长途运输不变味。陈默拿着设计图，跟工程师讨论着细节：“这里要装个小窗口，让游客能看到辣椒酱发酵的过程。”
吴小苗则在筹备一场“辣椒婚礼”——阿米娜要结婚了，点名要用吴记辣椒酱当伴手礼。“她未婚夫是个马赛族的牧人，”吴小苗看着照片里穿着红裙的阿米娜，“说要让全村人都尝尝中国的辣味。”
***十月，“启航号”再次启航，这次的目的地是墨西哥。甲板上，小羊羔“启航”己经成了大羊，正低头啃着从罗马带回来的苜蓿草。吴小苗翻开新的航海日志，第一页贴着张全家福：爸妈站在中间，她和陈默分站两边，手里举着辣椒酱瓶，背景是“启航号”和远处的好望角。
海风拂过甲板，带着远处港口的汽笛声。吴小苗想起在好望角许下的誓言，想起罗马街头的咖啡香，突然明白，原来所谓的环球航行，不只是把中国的味道带出去，更是把世界的故事带回来。
而他们的航线，还在继续延伸。下一站，墨西哥的辣椒田；再下一站，纽约的唐人街；或许有一天，还会到冰岛，看看能不能用辣椒酱配鳕鱼……就像爸说的，好东西，就该让全世界都尝尝。
（本章约21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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