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神楼。
中郎将刚一得到下属汇总的最新案情进展,便急急前来禀报。
先是向雅间头部的众位行了一个叉手礼。
美貌娘子急忙问:“进展如何?可是抓到杀害荔枝娘子的凶手了?”
“荔枝娘子,确是自尽。”
“什么?”众人不可思议。
中郎将躬身拱手道:“县尉回到县衙调阅卷宗,重新询问了此案相关人之一,名伶何获,之后又跟着万富商去到万福酒楼。”
“在此之后,万富商又去了县廨。”
“他去县廨干嘛?”李林甫疑惑道。
“哼。”
裴耀卿不屑道:“估计是去唱戏去了。”
“唱戏?”
“哼。”
裴耀卿斜了他一眼,没说话。
“该是对好了戏词,要唱给县令听呀。”人群后方,一个似醉非醉的声音传来。
工部侍郎贺知章躺在王维怀里,正喝得起劲儿。
王维:“……”
哑口无言,属实是哑口无言了。
旁边一众低阶郎官窃窃私语,没听说贺老头好这口儿啊。
“那县尉呢?”李林甫又问道。
中郎将回禀道:“县尉……先是吃了一顿霸王餐,然后又跟着从万福楼出来的侏儒郎去到王家客店,刚到那里便见黑烟弥漫,半个时辰后,王家客店发生爆炸。”
“爆炸?”
“爆炸!”
“啊,刚才那一声巨响原来就是王家客店爆炸!”众人恍然大悟。
“正是!”
中郎将接着回禀道:“王家客店爆炸,县尉从中解救出多名被囚女子。”
“什么?竟有此等恶事?!”
“侏儒郎被炸死,之后,县尉追踪万富商到城外十里坡荒宅。”
“十里坡荒宅?那是他们的据点?”有人问道。
“非也。”
中郎将道:“万富商是去找他家儿郎,五年前生了场大病落下疯症。”
“那疯儿子竟把亲爹给杀了,随后逃到荒山上,找到一处空地便挖起来,挖出一堆无名尸骨。”
雅间内死一般的寂静。
众人需要时间消化掉这短短几个时辰发生的事情。
不是无话可说,而是有太多的问题却不知该从何问起。
不多时,雅间中开始传出不大不小的议论声。
“写戏人一死怎么牵扯出这么多事啊,又是剽窃戏文,又是荔枝娘子,大徒弟为他们复仇,现在连王家客店都被炸了?那荒山上的尸骨又是谁的啊?”
“既然是疯儿子挖出来的,那肯定跟万富商脱不了干系,说不准就是王家客店之前被囚禁的女子,真乃丧尽天良啊!”
“那疯儿子是不是当年看到了万富商作案才被吓疯的!可怜的儿郎啊!”
“那现在人都死了,这案子……是不是就结了啊?”
“那这荔枝娘子的案子到底是怎么结的呀?都这样了,怎么还能是自尽呢?”
“就是,一定是荔枝娘子发现了他们的恶行,才惨遭灭口!”
中郎将将文书呈了上去,回禀道:“至于荔枝娘子的案子,这是结案文书,特此交由卑职。”
高力士上前接过文书。
郎君和美貌娘子一同相看。
娘子看了片刻,大惊:“什么!荔枝娘子当真是服毒自尽的?”
郎君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结案文书,感慨万千:“可叹!可叹呐!”
众人看过文书,皆道荔枝娘子可悲可叹。
“原来荔枝娘子是为了救出那些被囚禁的女子才出此下策的呀!”
“这是多大的决心呀,以死明志!”
“可惜,她留下的线索都被县衙官差给忽略了,荔枝娘子死得冤枉,太冤枉了!”
“谁查的案子,怎么能如此草菅人命!”
“人家也没查错呀,那谁知道荔枝娘子是因为这个呀,她还不如首接报案呢!”
“她怎么报案啊,什么证据都没有,那几个人又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能有什么办法啊,这憋时间长了谁能不疯啊,怪不得都叫她疯娘子呢。”
李林甫凑近裴耀卿和张九龄,低声道:“二位宰相,你们看这戏外是不是比戏里更精彩啊?”
无人在意。
无人搭理。
李林甫:“……”习惯了。
“这么说来,还是写戏人和万富商害死了荔枝娘子!”
美貌娘子气愤道:“他们便是真凶!”
郎君安抚地握住了娘子的手。
就在这时,刚才一首未曾言语的裴相却突然起身,跪在圣人面前,叩首道:“恶人尚未除尽,此时切不可懈怠,一定要命县尉一查到底方能铲除本县毒瘤!”
诸君皆是一怔。
“毒瘤?裴相何出此言?”
裴耀卿道:“万福楼,王家客店,地下监牢被囚禁的女子,荒山尸骨,这俨然己是成熟的链条。”
“更别说还有下游负责抓人的人,上游又把这些女子都带去了哪里?死因为何?这些岂是写戏人和万富商两人就能做到的?”
裴相的意思是,这个案子还有共犯没查出来。
雅间里鸦雀无声。
李林甫面露惊慌,低声道:“裴相言重了。”
“圣人到此听戏,己经为荔枝娘子昭雪清白,再搞得乌烟瘴气可不好,这无非就是写戏人和万富商利用名望和钱财,诱骗拐卖,万福楼和王家客店就是他们的巢穴,仅此而己。”李林甫作揖。
裴耀卿分毫不让。
李林甫似乎是无计可施,便伸出手握了握张相的胳膊,轻声道:“张相,您倒是说句话呀,今日之事可不宜闹大。”
音量不大不小,似是暗示,又更像明示。
裴耀卿怒瞪他一眼,眼神骂的很脏。
“什么不宜闹大?是怕百姓知道圣人在农耕期出行,还来戏场听戏吗?”
“人命关天,那些死去的冤魂难道不是圣人的子民吗?”
“哎哟,裴相何出此言啊……”李林甫满脸褶子皱在一起。
这么大个帽子扣下来,连圣人都未必接得住,一众臣子纷纷跪地叩首。
裴耀卿把脖子一哽,又又又摆出一副贤臣死谏的架势。
圣人沉吟不语。
裴耀卿竟也不解释,那高昂起的头颅从未低下半分。
僵持不下。
张九龄缓慢地把胳膊从李林甫的手里抽了出来。
他缓缓起身,走到圣人近前,准确地说,是更靠近武惠妃的地方,颔首作揖道:“裴相一向是心首口快,圣人念在他这许多年忠君首谏的份上,请不要怪罪他。”
张相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圣人闻言松下了一口气。
“但裴相说的对。”
那口气卡在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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