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当真?”李亨问我。
“不可当真。”
“……”
李亨一时无语。
我挪了挪屁股,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斜倚在软榻旁,“陛下权当老奴是凭空捏造,空穴来风,添油加醋,捕风捉影,连猜带蒙,瞎编乱造……了这么一个故事便可。”
“又来了。”李亨翻了个白眼。
他抬抬手,让身旁的内侍官给我端来一碗热茶。
“……你讲吧。”
我喝了一口茶水,将冰凉的双手拢进袖袍,低声道:“从前有个……”
“别糊弄,详细说!”李亨打断我,拍案表达不满。
我无奈点点头,想了想,换了一套说辞。
“那是开元二十西年十月初,夜半三更,一声大喊响彻东都寝殿……”
“谁?谁喊的?”李亨把身子凑了过来。
我看了他一眼,还有谁敢在皇宫里大喊大叫,你爹呗。
李亨看懂了我的眼色,不自在地假咳两声,又把内侍官们吓个半死。
他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继续吧。”
我点点头,开始渲染氛围,“皇城深几许,离人多嗔恨。微风拂照面,素锦摄勾魂……”
那日夜,有女恸哭,如泣如诉。
天子半梦半醒之间,头顶素白鬼影向他袭来,吓得他魂不附体,一身冷汗。
武惠妃侍寝在侧,美人蹙娥眉,素手挽珠帘。
“突然!”
我怪叫了一声,吓了李亨一跳。
他瞪眼:“你干什么!讲故事就讲故事,莫要吓人!”
“不好意思,习惯了。”我摆手道歉。
“正经点!”李亨又白了我一眼,随即疑惑道:“太上皇和武惠妃这么私密的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那时在车底。”
“……”
我怕他再刨根问底,急忙书接上文:“突然!阴风西起,锦帐凌空飞舞,烛火摇曳间瞬灭,烛台倒地,余响惊心。”
“有鬼?”
“有鬼!”
这第一声“有鬼”是李亨问的,而这第二声“有鬼”嘛,却是武惠妃答的。
“三郎!是鬼魂索命!三郎救我!”
武惠妃惊恐地望向虚空之处,哭的梨花带雨,断人心肠。
“三郎!这个鬼地方是不能再住了!咱们回长安去吧,回长安……”
话音未落,武惠妃便晕了过去。
寅时半,阴风穿过东都皇城。听到天子的呼喝声,等候在外的内侍官急匆匆地跑进跑出,霎时间,灯火西起,亮如白昼。
天子搂紧怀中美人,满眼爱怜之情。
皇城上空布满阴霾,黑白混沌之际,晨鼓声起……
“哼!”
李亨一拳捶在榻上,我的故事再次被他打断。
我不满地看向他。
他却道:“武惠妃当真好手段!”
“什么手段?老奴可什么都没说呀。”我双手一摊,我不懂,我无辜。
“常非月,你别跟我装,你肯定知道!”
“我就说,当年他在东都洛阳待的好好的,明明定下的是来年春日时节返回长安,怎么突然就把日子提前了,非要在秋收时节回长安,劳民伤财,惹人诟病!”
“原来是有人装神弄鬼!咳咳咳……”
李亨情绪一激动,又是一阵咳嗽。
“陛下息怒啊,莫要因为一个故事伤了龙体,那真是老奴罪过,罪过呀!”
“还不是你讲的!”
“没准儿是真的闹鬼呢,没凭没据的,可不好冤枉了人家武惠妃。”
“呵,你现在倒是装起好人来了?”
“老奴只是讲故事,没有针对任何人。”我眼观鼻鼻观心。
“你!好你个常非月!老狐狸!”李亨气的把手边的软垫朝我扔了过来,我稳稳接住,垫在了背后。
“呼——”舒服多了。
李亨:“……”
我靠在软垫上,“都说了是故事,切不可当真!”
李亨瞪了我一眼,我急忙低下头去。
要我说啊,就是他多虑了,没准儿哪里来个女鬼,把他老爹和小妈吓坏了,这才着急忙慌要回长安的。
再说,武惠妃为什么要故意搞鬼吓唬李隆基?她图意啥呢?
除非……
“除非……”
“除非什么?”李亨问道。
无利不起早,除非在那个时间点回长安对她有好处。
我摇头道:“不知道呀。”
“你知道!”李亨一掌拍到软榻上,怒喝道:“一定是她搞的鬼!她早有预谋,提前回到长安,勾结李林甫,构陷王皇后和太子李瑛,为了让她儿子李瑁上位!”
“咳咳咳……”李亨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咳着咳着又笑起来,笑的眼眶通红。
“哈哈哈,老天有眼,让她回长安第二年就病死了,机关算尽什么都没得到,她儿子没当上太子,她的三郎还霸占了她儿媳妇哈哈哈……”
李亨边咳边笑,上气不接下气。
听到他们亲亲皇帝如此点评太上皇和武惠妃,內仕官们也吓得不敢喘气,纷纷跪倒在地,大呼惶恐。
“哈哈哈……”
狂浪的笑声响彻寝殿,余音绕梁。
李亨笑了很久终于不笑了,他长呼一口气,好像这笑声激荡了胸中愤懑,好像这口气消解了些许仇怨。
他竟不咳嗽了。
我适时又丢出了一个疑问:“可她又不知道自己再过一年会死,她为何要大费周章急于这一时呢?”
李亨一愣,猛地抬起头。
启程之前,张九龄还是张相,李林甫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本事构陷皇族。
是回到长安之后,张九龄罢相,李林甫独得圣宠,才能与武惠妃结盟,合谋。
所以……
“所以,她知道回长安的途中会生变故,一个能名正言顺罢贬张九龄,让李林甫独揽大权的变故,她要确保变故顺利发生,就必须提前启程!”李亨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变故到底是什么?”他问我。
我急忙摆手道:“哎呀,陛下,你这也太阴谋论了,老奴都说了,这只是一个故事,凭空捏造,空穴来风,添油加醋,捕风捉影,连猜带蒙,瞎编乱造……不可当真啊!”
李亨咬着牙看我。
我摸摸鼻子,又喝了一口茶水压压惊。
他反复思量,问我:“和那出戏有关?”
我看向他。
“难道那出戏是她所写?”
我看着他。
良久,李亨认命般叹了口气,挥挥手:“接着讲。”
“哎,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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