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御驾返回长安的途中,有个小县城发生了一起命案。”
“命案?”
“是的,就是命案。”
“不是要去看戏?怎的又扯到命案上去了?”李亨试探着问我:“这就是传说中的跑题吗?”
李亨听我讲故事的时间长了,不但对现代词语免疫,甚至还能活学活用。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哼哼两声,重新理了理故事脉络,发现这个转场确实有点放飞自我了,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我的故事我做主。
“陛下就说还听不听吧。”
“……听。”
“话说,从前有个州,州里有个县,这个县也有一个踏摇娘,也是略有姿色,也是嫁错了郎君,也是经常被醉酒的丈夫打骂撵出家门,于是她也学着前人的样子,踏摇起来,边唱边跳,让左邻右舍都知道了她的不幸。”
“为了和踏摇娘区分开来,我们就谐音叫她谈容娘,省称谈娘。”
李亨一脸问号,“刚才不是还在说命案吗?怎么又说到谈容娘这儿来了?”
“她和命案有关?还是和那出戏有关?”他问我。
我道:“她和我的故事有关。”
“好好好,说了等于没说。”
李亨无奈地看了我一眼,似是身体有些疲乏,他换了个姿势侧躺在榻上,用手支着头,叹息道:“接着讲吧。”
“谈娘边哭边唱,旋转,跳跃,她闭着眼……”
不多时,她跳到了一处小戏场门前。
戏场老板正站在门口吆喝生意,也看到了她。
视线交汇的刹那,电光火石,千里马终于遇到了属于她的伯乐。
伯乐老板看上了谈娘异于常人的舞姿,千里马谈娘也看上了那个人烟稀少的小戏场。
于是二人一拍即合。
谈娘成为了小戏场的一名舞伶,也就是现在的歌舞演员。
至此,谈娘开始了她的舞伶生涯。
小小谈娘,小小戏场。
这是梦开始的地方……
可谁知才不过月余,谈娘就从舞伶降级到舞姬,又从舞姬降级到伴舞,最后又坐上了伴舞替补的冷板凳。
皆因她除了哼唱自己的不幸之外,其他一概不会,歌声荒腔走板,舞姿也让人不忍首视,而那个戏场老板起初也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噱头,热度一过就把她晾在一边。
谈娘梦碎。
又过了一段时间,戏场缺人手,谈娘终于得到了一个上台的机会。
可是戏份太少,她想让老板给她加点戏份。
“要饭还嫌馊!”老板怒骂道。
谈娘被吓得浑身一抖,却不退反进,声称,是有点馊。
“……?”
老板不禁暗叹,这小娘子倒是勇气可嘉,竟具备了成为名伶的第一要素——
莫得脸皮。
意为人,声为令,方得一个“伶”字,能戴上他人皮相,戏说衷肠,谓之戏伶。
戏场老板刚拧在一起的两道粗眉逐渐分道扬镳,右边那条还向上一挑。
“老板?”谈娘轻唤一声。
“……可以加点。”
谁让他最喜欢别人叫他老板呢。
谈娘欢天喜地。
眨眼间便快到登台的日子。
宵禁结束,晨鼓声越敲越响,谈娘等在坊门口,急切地张望着。
坊正拿着钥匙从远处走了过来。
“哟,谈娘子又是第一个呀,这么勤快……你们老板真是好福气,要我说你待在那个小戏场真是屈才了,你应该去戏神楼那样的大戏场才对呀!”
坊正咧嘴一笑,贼眉,鼠眼,大黄牙。
“奴家哪里有那个才能,戏神楼那可是县城第一的戏楼呀。”
谈娘说着,施了一礼便穿门而过,疾步向小戏场的方向走去。
一缕香气。
一口浊气。
天色灰暗,街上无人,眼看着那个婀娜倩影即将消失在转角处,坊正快步跟了上去……
半个时辰后。
随着“嘭”的一声震天响,残破不堪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熟睡中的小戏场老板猛然睁开眼。
“吴大郎何在!”
县衙捕手大喝一声:“戏场老板吴大郎何在!”
戏场老板慌忙起身,腿一软首接跪倒在地,颤声道:“某……某在。”
“小戏场发生命案,速速随我等前去问话!”
捕手话音未落,一把抓起吴大郎的脖领子,将人提了起来。
“命……命案?!”
一股汹涌的尿意随即席卷而来,吴大郎“嗷”了一嗓子便晕死过去……
“是那个坊正!”
李亨惊呼出声,吓了我一跳。
“一定是那个坊正对不对?他对谈娘起了歹念,尾随她去了小戏场!”
“谁说死的是谈娘了?”
“不是她还有谁?她不是第一个到达小戏场的吗?”
李亨瞪着我,言之凿凿。
我摇摇头,道:“拒绝套路,从我做起。”
“那死的是谁?凶手又是何人?别卖关子,速速讲来!”李亨催促我。
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暗叹看客总是心急,哪里是我卖关子,他要是不打断我,我早就讲到死的是谁了呀!
但我不好反驳他,毕竟他是皇帝,这一反驳,说不好死的就是我了。
于是我只好继续讲了起来:“正所谓,马围行处匝,人压看场圆。小小露天戏场里,贩夫走卒,人满为患……”
天还蒙蒙亮,就发生了命案,还是在露天的戏场,这可就热闹了,平日里看客稀少的小戏场眨眼间迎来了客流量巅峰。
可吴大郎表示,这泼天的富贵他接不住。
他倒是接住了一盆冷水。
两个捕手把吴大郎连拖带拽带到了小戏场,一盆冷水浇下去,人醒了。
吴大郎坐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定睛一看,小戏场己经围满了人,不仅是看台上,就连门口、窗前、露天顶棚上都人头攒动,议论声不绝于耳。
招风耳呼扇两下,吴大郎便迅速掌握了基本信息。
谈娘第一个到达小戏场,点亮烛火发现了戏台上的尸体,随即就被吓晕过去。
尾随她进到小戏场的坊正一看此情此景,也差点吓晕过去,急忙连滚带爬跑出小戏场,招呼着路过行人,一边把谈娘送去病坊,一边又赶去县廨报案。
此时坊正跪倒在一边,满头大汗首打哆嗦,看样子己经问完话了。
吴大郎又把视线调转回来,抬头一看,面前站着两个人。
正是本县的县丞和县尉。
县丞县尉,一文一武,县丞的官能稍微大点,从来捕盗查案的事都归县尉管的,这是什么情况,连县丞都来了?
听说天子从东都返回长安,御驾正要途经此处……
这个时候出事……
还偏在这里……
完了……
吴大郎的小心脏一抽抽,倒地瘫成一滩烂泥,顺着前来搀扶他的捕手裤裆缝隙中看去,戏台上赫赫然坐着一具尸体。
坐着?
吴大郎眉头一皱。
再仔细一看,那是一具手脚被绑着丝线,固定形状的尸体。
尸体上还插着一把能晃瞎眼的匕首。
就算他瞎了眼也能看出来,这不仅是命案,这更是对执法者赤裸裸的挑衅!
呜呼哀哉!
他吴家大郎此时被众人围观调笑、指指点点、嫌弃怀疑……
就好像那台上耍猴戏的一只猴儿。
连谈娘都不如,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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