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上帝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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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上帝之名

 

暮色沉沉压下,营地中央的篝火噼啪作响,火舌舔舐着潮湿的柴木,将众人的影子拉长,扭曲地投在身后的枯树上。

艾伦和希尔蹲在营地边缘的灌木丛旁,手指深深插进冻土里。艾伦的猎刀撬开一处松动的泥土,露出底下黑漆漆的兔子洞。希尔屏住呼吸,指尖摸索着洞壁,突然低骂一声——洞里空空如也,只有几根干枯的兔毛粘在洞壁上。

“操。”希尔甩掉手上的泥,眼神阴沉。

艾伦没说话,只是把刀尖狠狠扎进土里,像是要把饥饿和怒火一起钉进大地。

不远处,晨露蹲在火堆旁,手里捏着一个瘪掉的罐头盒。雪块在里面缓慢融化,水珠顺着锈蚀的边缘滴落。他盯着水面,仿佛这样就能让幻觉里的食物浮出来。

凯文坐在一段倒下的树干上,十字弩横放在膝头。他机械地擦拭着弩弦,指腹被勒出红痕也浑然不觉。偶尔,他的目光会飘向黑暗深处,仿佛那里随时会扑出什么东西。

海森堡背靠SUV的轮胎,沉默地拆解着一只坏掉的手电筒。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金属零件在他掌心排列整齐,机油的气味混进夜风里。

莎莉和凯莉蜷缩在防水布搭成的简易帐篷下。莎莉用一块还算干净的布蘸着雪水,擦拭凯莉脸上的污痕。少女的眼眶深陷,嘴唇干裂,但没喊饿。

提姆缩在火堆的另一侧,怀里抱着一个空背包。他的目光时不时瞟向格雷的方向,又迅速移开。

而格雷——他站在营地边缘的阴影里,指间夹着一根没点燃的烟。火光映不亮他的脸,只能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他的视线扫过每一个人,最后停在晨露身上,眼神复杂。

雷蒙往火堆里丢了一根树枝,火星炸开,照亮他沟壑纵横的脸。

“省点力气。”他嗓音沙哑,“明天要走的路还长。”

没人回答。

只有夜风卷着雪粒,擦过他们的耳畔。

“啪”

枪声撕裂了寂静的夜,像一记重拳砸在所有人的胸口。

“操!”艾伦猛地抄起霰弹枪,枪管撞倒了罐头盒,雪水洒进火堆,发出嘶嘶的声响。

“是那些USEC?”希尔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字字带刺,“那群狗日的还没走?”

没人回答。晨露己经站起身,手按在腰间的.44上,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

“有人开枪了吗?”雷蒙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沙哑而冷硬。

众人摇头,空气凝固成一块冰。

格雷沉默了两秒。

“希尔,艾伦,跟我走。”他简短地说,嗓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晨露向前一步,却被格雷一把按住肩膀。他的掌心很重,像是要把什么压进晨露的骨头里。

“听着,”格雷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咬得极紧,“现在团队里必须留一个领头的。如果我们出了意外——”他顿了顿,眼神扫过营地里的其他人,“就朝天开枪。”

晨露盯着他,喉咙发紧。

“保护好他们。”格雷最后说,手指在他肩上重重一捏,“拜托了。”

然后他转身,带着希尔和艾伦消失在黑暗里。

他们走得很快,靴底碾过积雪,发出细微的咯吱声。月光被云层割碎,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你觉得是谁?”希尔低声问,霰弹枪抵在肩头,手指扣在扳机护圈上。

格雷没回头,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最好别是USEC。”

“妈的,要是那群混蛋——”艾伦的咒骂被格雷一个手势打断。

格雷突然蹲下,手指向前方阴影处。月光下,一个裹着黑色羽绒服的身影正跪在一匹鹿的尸体旁,黑色兜帽随着他切割的动作轻轻晃动。

"愿主保佑你..."那人低声念叨着,手中的猎刀精准地划过鹿的肌腱。在他脚边躺着一把古怪的AK——防尘盖不翼而飞,镂空的枪托里塞着发黄的绷带,20发的短弹匣在雪地里显得格外寒酸。

艾伦的霰弹枪己经抬起,格雷的手掌却像铁钳般压住了枪管。"别急。"他的声音比夜风还轻,"跟我来。"

格雷站起身时故意让关节发出响声,还夸张地抖了抖肩膀。希尔保持着瞄准姿势跟在他身后三步远,枪口始终锁定那人的后背。

"嘿伙计,"格雷用菜市场打招呼般的轻松语调开口,"这么晚还出来打牙祭啊?"

那人浑身一僵,右手悄悄往AK方向挪了半寸。希尔立即将保险拨到击发位的"咔嗒"声让他停下了动作。

"我们不想惹麻烦。"格雷边说边按下希尔的枪管,这个动作让他敞开的夹克露出空荡荡的枪套,"就是群饿疯了的流浪汉,想和你聊聊。"他踢了踢鹿尸体的后腿,"这头麋鹿够二十个人吃,你说是吧?"

那人缓缓转过头,兜帽下的脸瘦得几乎脱相,颧骨高耸,眼窝深陷,活像一具裹着人皮的骷髅。月光在他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唯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你们想抢劫我吗?那么——"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手指微微收紧,似乎随时准备扑向地上的步枪。

格雷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摇了摇头。"不不不,朋友,"他摊开双手,姿态松弛却充满算计,"如果我们想抢你,大可以一枪崩了你,然后拖走这头鹿。"他的目光扫过鹿的尸体,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我们只是饿坏了,又没个落脚的地方。"

他朝希尔使了个眼色。希尔慢慢放下枪,但格雷的右手始终比左手的高度要低,离别在身后皮带上的手枪只有一点距离——这个细节没逃过希尔的眼睛。如果谈判破裂,下一秒子弹就会掀开那人的头盖骨。

那人沉默了片刻,浑浊的眼珠在格雷和希尔之间来回扫视。最后,他的目光停在格雷的脸上,似乎在评估这个提议背后的危险。

"......把你的人带过来吧。"他终于开口,弯腰抓住鹿的前蹄,"帮我抬这头可怜的孩子。跟着我就好,我带你们去农场。"

格雷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他的目光掠过那人胸前晃荡的十字架——银质的,边缘己经发黑,但依然被擦得很亮。

基督徒。

有意思。

"艾伦!"格雷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过来搭把手。"

阴影里传来靴子碾过积雪的咯吱声。格雷的右手依然没有离开枪柄。

"多谢了,朋友。"他说,语气轻松得仿佛他们真的是偶遇的旅人,"主会保佑你的善心。"

那人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咬牙。

众人踩着厚厚的落叶穿过最后一片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一座斑驳的双层农舍矗立在月光下,褪色的蓝色油漆在木板上剥落成鳞片状。紧邻主屋的仓库被厚重的铁链和木板封得严严实实,缝隙里渗出若有若无的霉味。一辆锈迹斑斑的房车歪斜地停在谷仓旁,轮胎己经半陷进松软的泥土里。

佩雷兹摘下兜帽的瞬间,一头棕褐色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在月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这里就我和戴尔,"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带着某种布道者特有的韵律,"我是这里教会的执事,灾变前在镇上的基督教堂侍奉。"他抚摸胸前的十字架时,晨露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有一圈浅伤口。

格雷的视线落在那把古怪的AK上:"这玩意儿可不像是美国货。"

"从一个将死的可怜人身上得来的,"佩雷兹轻描淡写地说着,手指抚过枪托上刻着的字母,"我换了复进簧,用摩托车内胎做了缓冲垫。"他的指甲缝里还残留着黑火药渍。

晨露突然上前一步:"SAIGA猎枪,我们店里卖过同款。"他的指尖在枪管上方虚划一道,"打.366TKM的子弹。"

"但子弹总是往右偏半寸。"佩雷兹苦笑着举起手电朝主屋晃动,光束在二楼窗户上投出十字形的光斑,"今天差点让那头鹿带着子弹逃走。"

"因为没有膛线。"晨露说着,回到队伍,"明天我帮你校一下。"

佩雷兹正要回答,木门廊突然传来有节奏的"咔-哒"声。一个戴着褪色牛仔帽的身影倚在门框上,格子衬衫下摆露出发黄的吊带裤肩带。"主啊,"老牛仔的声音像是从陈年威士忌酒桶里滤出来的,"佩雷兹你这狗娘养的终于带活人回来了。"戴尔·麦考伊用猎枪当拐杖支撑着左腿的义肢,右眼下的刀疤在煤油灯的光晕里跳动。

晨露注意到老人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的柯尔特左轮上,拇指有意无意地着击锤。这是个看似热情实则警惕的老狐狸。

"都进来吧,别杵在外头喂外面那些怪物。"戴尔侧身让出通道,义肢的液压装置发出轻微的嘶鸣,"不过有几条规矩得说在前头——"

佩雷兹己经拖着鹿走向屋外的一个用木板搭建的屠宰地,闻言回头补充道:"第一,晚上十点后保持安静;第二,不许碰仓库的门;第三,"他拍了拍腰间的AK,"谁敢动我们的枪,就离开这里。"

戴尔哈哈大笑着用猎枪指了指谷仓旁的房车:"女眷睡那里,男人们睡主屋阁楼。厨房有自酿的威士忌,但谁要是喝多了闹事..."说完,这个老顽童就用手势比了个开枪的手势。

凯莉突然指着仓库二层的小窗户:"那里是不是有——"话没说完就被莎莉捂住了嘴。所有人都看到了,窗帘缝隙间确实有张苍白的脸一闪而过。

佩雷兹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戴尔的笑纹僵在脸上,义肢发出不自然的嗡鸣。

"那是玛莎,"老牛仔的声音突然低了八度,"我老伴。她...不太方便见客。"

过了一小会,成员们开始生火。

屋外的木柴噼啪作响,铁锅里的鹿肉汤翻滚着浓白的泡沫。佩雷兹撒下一把粗盐,蒸汽裹挟着肉香在农舍里弥漫开来。

凯文用勺子搅动着汤锅,突然开口:"瑞恩他们要是闻着味儿找来就好了。"他的十字弩靠在墙边,弩弦松垮垮地垂着。

"己经两天了。"艾伦的霰弹枪拆解在餐桌上,他正用沾了油的布条擦拭枪机,"要么死了,要么——"

"要么什么?"凯莉猛地抬头,护士服的领口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火光照在格雷脸上,把他的轮廓刻得忽明忽暗。他往汤里扔进一把野洋葱,慢条斯理地说:"要么变成了我们最不想见到的东西。"

晨露的指节在橡木桌面上敲出沉闷的声响。"明天我带人去之前那个地方搜。"他的警徽在火光中泛着暗红,"以那辆装甲车为圆心,半径五公里。"

"你疯了?"莎莉把汤勺砸进锅里,"为了两个可能己经变成丧尸的人,要拿活人的命去赌?"

雷蒙的Zippo打火机"咔"地合上。"丫头,"他吐出一口烟圈,"知道为什么我们能活到现在吗?"烟头指向墙上泛黄的合照,"就因为有人愿意为同伴回头,虽然我也不怎么喜欢瑞恩那家伙,但瑞恩也不喜欢提姆,他抛弃过提姆吗?并没有。"

仓库突然传来木板弯曲的吱呀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抬头看向天花板。佩雷兹切面包的刀停在半空。

"风。"戴尔头也不抬地往汤里倒威士忌,"老房子都这样。"

海森堡突然用扳手敲了敲铁锅:"我可以将那辆SUV改造一下,装点铁板,明天可以——"

"不行。"格雷的勺子刮过锅底,"声音太大会引来尸群,上次我们那个卡车就在那折了,而且现在没有那么多材料。"他看向窗外的月光,"我带着希尔他们徒步去。其他人守农场。"

佩雷兹把一块鹿肉叉进嘴里,咀嚼肌在脸颊上鼓起硬块。"要是..."他吞咽了一下,"要是找到的是他们的尸体..."

佩雷兹的十字架在火光中晃动:"我会为他们做临终祷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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