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金辉洒在林晚挽起的发髻和沾着泥点的侧脸上,给她沉静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她专注浇水的姿态,带着一种与泥土、与生命对话的虔诚。念安那小小的、认真的身影,更是充满了勃勃生机。
萧珩的脚步停在回廊的阴影里,没有立刻上前打扰。他深邃的目光掠过那片新翻的土地,掠过那些刚刚安家的小小植株,最后落在林晚和念安身上。朝堂上的尔虞我诈,王府重建的千头万绪,似乎都在这一刻,被这后院泥土的气息和母子俩专注的身影悄然抚平。
他忽然想起自己年幼时,靖北王府也曾有过一个生机勃勃的药圃。母亲也曾牵着他的手,教他辨认草药,告诉他草木有灵。只是后来,王府倾覆,药圃荒芜,那些温暖的记忆也被血与火掩埋。
如今,看着林晚和念安在这归宁阁后院重新开辟的这片小小天地,一种久违的、近乎乡愁般的暖流,悄然涌上心头。这不再仅仅是她移植的念安堂记忆,更是她为念安、也为这座沉寂太久的王府,注入的一股鲜活的生命力。
林晚似有所觉,抬起头,看到了回廊下的萧珩。暮色中,他玄色的常服几乎融于阴影,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显得格外专注而温和。
“回来了。”林晚放下木瓢,声音平静,带着一丝劳作后的轻快。
“嗯。”萧珩应了一声,缓步走出回廊,踏上松软的泥土。他走到田垄边,目光扫过那些刚种下的幼苗,最后落在念安沾满泥巴的小脸上。
念安看到爹爹,立刻献宝似的指着自己拍打过的泥土:“爹爹!看!念安种的!喝水水!长大!”
萧珩蹲下身,大手极其自然地拂去念安鼻尖上的泥点,声音低沉温和:“嗯,念安种得好。”
他站起身,目光再次落回林晚身上,看着她被汗水微微濡湿的鬓角和沾着泥点的衣襟。他沉默片刻,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许多,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郑重:
“这里…很好。”他的目光扫过药圃,扫过归宁阁的方向,“归宁…归家安宁。往后,这里便是我们的家。”
“我们的家。”
这西个字,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林晚心中漾开层层涟漪。不再是“你的地方”,不再是“王府的院落”,而是“我们的家”。这是萧珩第一次如此明确地、郑重地将她与念安,将归宁阁,纳入了他内心认定的“家”的范畴。
林晚的心微微一动。她看着萧珩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深沉的眼眸,那里面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归属与承诺。她轻轻颔首,唇角弯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弧度:“嗯。”
没有更多的话语。夕阳的余晖将三人的身影拉长,投在新翻的泥土上。念安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他的小苗苗。萧珩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林晚继续细心地浇灌。泥土的湿气、草木的清香、炉火的暖意、药草的芬芳,还有那无声流淌的、名为“家”的羁绊,在暮色西合中,悄然弥漫。
归宁阁的药香,终于与王府的泥土气息彻底交融。炉火跳跃,映照着这片新生的药圃,也映照着这份在无声守护与共同耕耘中,日益深沉的羁绊。未来的路或许仍长,但根己深植,家己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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