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安那声带着哭腔的疑问,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小小的院落里激起无声的涟漪。孩子乌溜溜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看看沉默的萧珩,又看看神色复杂的林晚,仿佛他刚刚建立起来的小小世界被瞬间颠覆。
林晚的心被揪紧了。她快步上前,蹲下身,将念安颤抖的小身体紧紧搂入怀中。孩子身上带着阳光和草木的气息,此刻却充满了惶恐与不解。“念安乖…”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后背,“娘亲在这里。”
她抬起头,目光迎上萧珩深邃复杂的视线。那眼神里有沉重,有歉意,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理清的、对这份意外的父子牵绊的珍视。林晚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此刻解释。
萧珩喉结滚动了一下,终究没有言语。他高大的身影立在院中,阳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带着一种难言的孤寂与压抑。他看着林晚怀中的念安,看着孩子眼中那纯粹的受伤和困惑,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的钝痛感,悄然弥漫心间。他习惯了刀光剑影,习惯了血海深仇,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一个孩子因他而起的眼泪。
院门再次被叩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这次来的,是赵铁鹰。他身后跟着几名靖北王府的旧部,皆是风尘仆仆,甲胄虽旧却洗刷得干净,眼神锐利如鹰,饱经风霜的脸上刻着忠诚与坚毅。他们踏入院门,目光瞬间锁定了院中那道挺拔如松的玄色身影。
“世子爷!”几人齐声抱拳,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与哽咽,“属下等,参见世子爷!苍天有眼,王府沉冤得雪!吾等,终于等到您了!” 他们的目光扫过这简朴的小院,扫过抱着孩子的林晚,眼中虽有探究,但更多的是一种找到主心骨的狂喜与释然。
萧珩的目光从念安身上移开,投向这些追随王府浴血、十年离散、如今重聚的旧部。那深潭般的眼底,冰封的坚硬外壳终于彻底碎裂,翻涌起复杂难言的情绪——是悲怆,是慰藉,是沉重的责任,亦是重新燃起的、属于靖北王府的傲骨与锋芒!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十年的风霜与此刻的激荡都吸入肺腑。再开口时,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沉寂多年的宝剑骤然出鞘:
“都起来!回来就好!”
短短西个字,却重逾千斤,瞬间点燃了旧部们眼中的火焰!
“是!世子爷!” 旧部们轰然应诺,起身肃立,如同标枪。
赵铁鹰上前一步,恭敬呈上几份文书:“世子爷,宗正寺己正式行文,归还靖北王府旧址地契。三司判决己下,当年构陷王府的元凶,斩立决!其余从犯,流放、罢黜有差!陛下口谕,王府重建事宜,由您全权主持,户部工部协理!”
尘埃落定!血仇得报!王府之名,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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