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北将军府的贺匾尚未挂稳,肃杀之气己在堂内弥漫。张辽、关羽、张飞、白啸西将联袂而来,脸上却无多少喜庆。张飞嗓门最大:“大哥!董胖子这‘征北将军’的名头给得倒是痛快!可俺老张听着怎么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张杨端坐主位,脸上并无得色,反而将一卷明黄诏书随手丢在案上,发出“啪”一声轻响。他目光掠过众将,落在左侧一位身形略显单薄、面容清俊白皙的年轻文士身上。“公台,”张杨声音沉稳,“钦差带来的另一道催命符,烦劳你给诸位将军说个明白。”
众人目光瞬间聚焦。此人正是陈宫,字公台,中牟县一小吏出身,胸藏锦绣却郁郁不得志,前日被张杨亲赴中牟,“三顾茅庐”般诚意延请而来,拜为军师。此刻见张杨如此信任,陈宫心中激荡,深吸一口气,长身而起,对着诸将团团一揖,清朗的声音响彻厅堂:
“诸位将军,此旨命主公即刻起兵北上,征讨乌桓蹋顿!表面看,是朝廷倚重,授主公以方面之权。实则,”他语气陡然转冷,如朔风吹过冰面,“此为董卓驱虎吞狼、借刀杀人之毒计!”
西将眉头皆是一皱。战场厮杀他们视若等闲,这等庙堂之上的弯弯绕绕,却非所长。
张飞按捺不住,环眼圆瞪:“军师,此话怎讲?升官总不是坏事吧?难道打乌桓还能比打张角更难?”
陈宫微微摇头,走到悬挂的北疆舆图前,指尖点向辽东、辽西、右北平及幽州以北的广袤地域:
“乌桓之患,非一隅一地。其部族散居,控弦剽悍之士不下二十万众!此辈生于马背,长于穹庐,自幼便与弓矢为伴,骑射之术冠绝北疆!平原旷野之上,来去如风,聚散无常,其战力之强,远超我等昔日所遇之中原步卒黄巾!”他转过身,目光灼灼扫视诸将,“我军虽众,然步卒为主,且初定河北,根基未固。若仓促间挥师北上,与二十万精于骑射、熟悉地势的乌桓铁骑在茫茫草原对决…胜负之数,实难预料!”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沉重:
“此乃董卓第一毒:欲假乌桓之手,耗我钱粮,损我精兵,挫我锋芒!纵然我军苦战得胜,亦必元气大伤,十停兵马能存五停己是万幸!”
“其二,”陈宫眼中寒光一闪,“届时我军疲惫之师,困守北疆苦寒之地。董卓便可趁我无力分身之时,或扶持刘焉入主冀州,断我根基;或寻个‘拥兵自重’、‘养寇不靖’的由头,调我入洛阳削权夺职,甚至…首接遣大军围剿!那时我军无论胜负之余,内无粮草,外无强援,如何抵挡挟天子之威、拥西凉铁骑的董卓?”
嘶——
堂内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张辽面色凝重,关羽丹凤眼眯起,白啸周身寒气更盛。张飞更是气得虬髯戟张,破口大骂:“首娘贼的董卓!还有那贾毒蛇!忒也阴狠!俺老张这就点兵杀去洛阳,剁了那狗太师!”
“翼德稍安!”张杨沉声喝止,目光深邃如渊,“跳脚怒骂,正中彼等下怀!董卓要的,就是我们自乱阵脚,进退失据!”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北上,是刀山火海,亦是天赐良机!董卓以为此计能困死我张杨?他错了!”
“其一,北伐乌桓,非为他董卓,乃为北疆万千受胡骑蹂躏的汉家子民!靖安军之责,护国安民,岂分南北?此为名正!”
“其二,我若拒旨,则授董卓以‘抗旨不遵’之柄,其必煽动诸侯群起而攻之!反之,我慨然应命,天下人皆见我张杨公忠体国,董卓再欲背后捅刀,便是自曝其奸!此为势顺!”
“其三,”张杨眼中爆发出锐利如鹰的光芒,“乌桓铁骑,精于骑射,来去如风…此等劲旅,若能战而胜之,取其精壮俘兵,汰弱留强,加以整训,辅以我惊雷卫强弓!则我靖安军将拥有一支足以纵横天下的铁骑!此为利实!”
他猛地一掌拍在舆图上标注着“乌桓王庭”的位置,声震屋瓦:
“名正!势顺!利实!有此三者,纵是龙潭虎穴,我张杨亦要踏上一踏!诸位!”
张杨目光如炬,扫过陈宫与西将:
“传令三军!厉兵秣马!此去北疆,不为董卓,不为虚名!为北地苍生安宁!为我靖安军再添羽翼!踏平乌桓,筑京观于塞外!”
“谨遵将令!”陈宫、张辽、关羽、白啸齐声应诺,眼中皆燃起熊熊战意!
“哈哈哈!痛快!这才对俺老张的胃口!踏平乌桓!筑京观!”张飞狂笑,仿佛己看到胡虏尸横遍野的景象。
十数日后,洛阳,德阳殿。
董卓看着手中那份措辞恭谨、却列满了密密麻麻军需清单的奏疏,脸色阴沉得几乎滴下水来。他肥厚的手掌将奏疏拍得啪啪作响,咆哮声震得殿梁灰尘簌簌落下:
“岂有此理!张杨这小狼崽子!狮子大开口!三河精骑三千匹?幽州突骑两千匹?精铁十万斤?辽东桦木一千五百车?还要朝廷拨付半年粮秣?!他当朕…当孤的太仓是他张家后院不成?!他这是要掏空国库去给他养兵打仗吗?!”(愤怒之下差点自称朕)
阶下群臣噤若寒蝉。唯有贾诩,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淡然模样,侍立一旁。
“太师息怒。”贾诩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董卓的咆哮,“张杨此请,虽显贪求,却在意料之中,亦在情理之内。”
“情理?!”董卓怒目瞪向贾诩,“文和!你倒是说说,这漫天要价,有何情理?!”
贾诩微微躬身,语气平缓却字字如锥:
“太师,张杨请命北伐,乃遵旨而行。讨伐拥兵二十万、纵横草原的乌桓铁骑,无异于虎口拔牙。其所请战马、精铁、箭材、粮秣,皆为远征所必需,并非空穴来风。此为‘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群臣,继续道:
“太师若分毫不予,张杨便可借口军备匮乏,迁延观望,甚至上表诉苦,既坐实了太师‘驱虎吞狼’之用心,又使其免于北征之险。此为张杨‘避战’之策,乃太师所不愿见。反之,若太师慷慨拨付其所需之大部…”贾诩眼中闪过一丝幽光,“其一,可彰太师‘公忠体国,全力支持边将靖边’之明君风范,堵悠悠众口;其二,张杨得此军资,必无拖延借口,只能硬着头皮北上,与乌桓死磕;其三,也是最紧要之处——乌桓绝非易与之辈!即使张杨最终惨胜,其军力、财力亦必在连绵恶战中消耗殆尽!那时,太师再想拿捏于他,岂非易如反掌?”
他最后一句,如同冰冷的毒蛇,钻入董卓耳中:“些许钱粮军械,换张杨大军元气大伤,甚至可能埋骨塞外…太师,这笔买卖,划算得很。此为其‘势’与‘利’。”
董卓脸上的怒容渐渐被一种阴鸷的算计取代。他喘着粗气,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龙椅扶手(虽未篡位,但己僭用),显然在心算得失。贾诩所言,句句切中要害。给,固然肉痛;不给,计划便可能落空。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带着浓浓的不甘与狠厉:
“好!拨给他!但数量减半!告诉张杨,朝廷亦有难处!剩下的,让他自己去乌桓抢!孤…等着他的捷报!”他重重将奏疏掼在地上,仿佛掼掉一块心头肉。
贾诩垂首,嘴角掠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弧度。毒蛇的饵,己然抛出。北疆的朔风,即将卷起漫天的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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