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那声“药呢？！”的尖利质问，像根烧红的针，狠狠扎在死寂的空气里！震得春桃又是一哆嗦。
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苏晚晚脑子里灵光一闪！像黑夜里的闪电！祸水东引！就现在！
“药…药…” 苏晚晚捂着肚子，痛苦地蜷缩着，虚弱地抬起一只颤抖的手，指尖颤巍巍地、却无比精准地指向了…正伸着脖子看好戏的翠儿！“是…是翠儿…翠儿姐姐…下午…下午来看我…说…说那药凉了…喝了对身子不好…她…她端出去…说帮我热热…就…就没端回来…” 她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委屈，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钩子，死死锁住翠儿，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控诉和…一丝疯狂的快意！
轰！
屋子里瞬间死寂！空气凝固得能砸死人！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像无数支冰冷的箭，齐刷刷地钉在了翠儿身上！
翠儿脸上那幸灾乐祸、等着看大戏的表情瞬间僵住！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她下午是来过一趟不假，是奉了苏玲玲的命，来看看这“病秧子”死没死透，顺带再踩上两脚解解气。可她什么时候碰过那碗又黑又臭的药了？！“你…你放屁！血口喷人！老娘什么时候碰过你那破药碗了？！” 翠儿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尖声叫骂，声音都劈了叉，带着气急败坏的颤抖。
“就…就是下午…申时…你…你说小姐的药凉透了…喝下去要闹肚子…你端出去热热…” 春桃也反应过来了，虽然还抖得像筛糠，但看到小姐那吃人的眼神，立刻顺着话头，带着哭腔指认，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你端出去…就…就没影了…小姐疼成这样…都…都怪你没把药热好送回来…” 她故意把“热好”两个字咬得重了些。
“放你娘的连环拐弯屁！” 翠儿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春桃和苏晚晚，唾沫星子乱飞，“你们两个下贱胚子！烂了心肝的玩意儿！合起伙来污蔑老娘！嬷嬷！您可千万别信她们的鬼话！她们这是栽赃！是陷害！” 她急得首跺脚，恨不得扑上去撕烂这两人的嘴。
张嬷嬷的脸色阴沉得能拧出黑水！三角眼里闪烁着算计的精光和熊熊怒火。药没了！这是天大的事！王夫人亲自盯着、一天都不能落的“补药”！现在药没了，这病秧子还“疼”得要死要活…不管是谁干的，总得有个背黑锅的顶上去！翠儿这小贱蹄子，仗着是二小姐房里的人，平时没少在她面前拿腔拿调…现在撞枪口上了，正好！
“闭嘴！” 张嬷嬷一声暴喝，震得屋顶又掉下一层灰。她恶狠狠地瞪着慌乱的翠儿，眼神像刀子：“药呢？！说！药弄哪儿去了？！是不是你偷懒没去热？还是…” 她故意拖长了音调，三角眼里凶光毕露，“你这小贱蹄子，胆大包天，在药里动了什么手脚？！想害死小姐不成？！”
最后一句诛心之论，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翠儿头上！
“我没有！嬷嬷！天地良心！真不是我！是她们！是她们合伙害我！” 翠儿急得眼泪“唰”地就下来了，百口莫辩，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上来。
“是不是你，见了夫人自有分晓！” 张嬷嬷根本不给翠儿再分辨的机会，三角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她的手像铁钳一样，猛地揪住翠儿纤细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把骨头捏碎！“走！跟我去见夫人！看你这小娼妇怎么狡辩！” 她不由分说，拖着哭天抢地、拼命挣扎的翠儿就往外走，的身躯像堵墙一样堵死了门口。
“看好这屋！再有幺蛾子，扒了你的皮点天灯！” 张嬷嬷临走前，还不忘回头恶狠狠地剜了瘫在地上的春桃一眼，眼神像毒蛇的信子。然后“砰”地一声巨响，狠狠甩上门，骂骂咧咧地拖着哭嚎尖叫的翠儿，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深沉的夜色里。
“嬷嬷！冤枉啊！真不是我！是她们害我！苏晚晚！春桃！你们不得好死——！！” 翠儿凄厉的哭喊声，像鬼哭一样，在寂静的夜里拖得老长，最后也渐渐听不见了。
屋子里，重新陷入一片死寂。粘稠的黑暗重新笼罩下来，只有苏晚晚劫后余生般粗重的喘息声，和春桃压抑不住的、劫后余生的啜泣声。
苏晚晚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彻底瘫倒在硬板床上，浑身被冷汗浸透，冰凉地贴在身上。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成了…暂时糊弄过去了…翠儿被当替罪羊拖走了…容嬷嬷…
她猛地扭头，像濒死的鱼一样挣扎着看向墙角那盆蔫头耷脑的绿植！
阴影里，容嬷嬷缓缓地、无声无息地站了起来，像一尊从地狱归来的煞神。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刺骨、足以冻结灵魂的寒芒，死死盯着紧闭的房门，仿佛能穿透厚厚的门板，看到张嬷嬷像拖死狗一样拖着翠儿远去的方向。她枯瘦的手紧紧攥成拳，指节因为极度的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手背上青筋暴起，像一条条愤怒扭曲的毒蛇，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房间里弥漫着劫后余生的死寂，和一股更加浓烈、更加压抑的…带着血腥味儿的杀意。
容嬷嬷缓缓转过头，那双淬了冰的鹰眼，再次落在苏晚晚苍白如纸的脸上。没有了刚才的惊怒，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沉重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小姐，” 容嬷嬷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磨过生铁，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这青蚺散…不能就这么算了。王雪柔敢下此毒手…老奴…自有‘回敬’她的法子！”
她枯瘦的手指，不知何时，己经探入了怀中那件洗得发白的深灰色粗布衣襟深处，似乎在摸索着什么。月光从窗缝吝啬地漏进来一丝，照在她布满深刻皱纹的脸上，那眼神，幽深得如同古井寒潭。
苏晚晚的心猛地一紧！看着容嬷嬷那深不见底的眼神和探入怀中的手，一股寒意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期待窜上脊背。
回敬？容嬷嬷…你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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