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木马承温,龙纹探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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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木马承温,龙纹探爪

 

油布层层剥开,《陷阵纪要》的硬皮封面下,竟还压着一方扁平的紫檀木盒。盒面没有雕花,只一角刻着个小小的、略显笨拙的奔马图案,马鬃飞扬,带着孩童般的稚气。

容嬷嬷枯指抚过那奔马刻痕,浑浊眼底的恨意裂开一道缝,泄出点温软的水光:“这这是侯爷亲手刻的小姐刚诊出有孕那会儿侯爷高兴得像个老小孩说将来要教外孙骑马射箭等不及就先刻了个小马…”

苏晚晚心尖像被羽毛搔了一下。她接过木盒,打开。没有金银珠玉,只有几样旧物:一绺用红绳仔细系好的、胎毛般细软的婴儿发;一枚磨得圆润光洁的虎头白玉平安扣;还有…一把小小的、未完工的桃木剑,剑柄上歪歪扭扭刻着个“破”字。

“侯爷说若是小公子名‘破虏’,这把小木剑便是他的开蒙礼…” 容嬷嬷的声音哽住,看着那未刻完的“虏”字,“若是位小姐…” 她目光转向苏晚晚,带着无尽的疼惜,“侯爷备下了一匣子南海粉珠说将来给外孙女镶头面可惜那匣子抄家时没了…”

苏晚晚指尖拂过那绺细软的胎发,触感微凉,却仿佛能感受到血脉源头那份未及传递的滚烫期待。她拿起那把小小的桃木剑,粗糙的木刺硌着指腹。外祖父那双握惯了杀人剑、挽过千斤弓的手,笨拙地刻着给孙儿的玩具时…是何种模样?这未刻完的“虏”字,是壮志未酬的遗憾,更是对未出世血脉最深沉的守护。

冰冷的心湖下,一丝暖流无声漫过。她将木剑轻轻放回盒中,连同那绺胎发、那枚平安扣。紫檀木盒合拢,笨拙的奔马图案紧贴掌心,传递着跨越生死的微温。

“嬷嬷,” 苏晚晚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少了几分冰碴子,“外祖的仇,要报。林家该有的清白,要争。属于‘晚照’的东西…也要拿回来。” 她目光扫过铁凤令与《陷阵纪要》,最终落在那枚小巧的凤凰印钮上,“就从敲开那扇宫门开始。”

御书房的烛火跳了一下,映着萧景煜指间那枚冰冷的凤尾铁蒺藜。灰衣老太监如同融入阴影的壁虎,无声跪伏在地。

“查清了?” 帝王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回陛下,” 老太监声如蚊蚋,却字字清晰,“擅使凤尾蒺者,陷阵营旧部共七人。五人己故,尸骨可查。一人残废,匿于京郊瓦窑。唯有一人名‘赵西’,绰号‘鬼影子’,当年乃刘三亲传弟子。陷阵营散后入兵部尚书府为护院教头三年。后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 萧景煜指尖在铁蒺藜的幽蓝尖锋上轻轻一刮,带起一丝若有若无的铁腥气。

“是。王崇山报其‘暴病身亡’,卷宗却语焉不详。老奴查到其‘亡故’次年,王尚书外宅一名小妾的兄弟在城外赌坊一夜暴富,后置办田产,所使银钱纹银底部有北境军仓的暗记。” 老太监头垂得更低。

北境军仓的银子流进了王崇山外宅妾室兄弟的腰包?一个“暴病身亡”的护院教头一条隐秘的银钱线指向兵部尚书!

萧景煜眼底的冰面彻底碎裂,寒芒如星火迸溅!好一个王崇山!构陷忠良,贪墨军资,手眼通天!他猛地攥紧铁蒺藜,冰冷的尖刺几乎要嵌进掌心!

“盯死王崇山外宅!查!那个妾室,她兄弟,还有…掘地三尺,也要把‘鬼影子’赵西是死是活的影子给朕挖出来!” 每一个字,都淬着帝王的杀意。

“遵旨。” 灰衣老太监身形一晃,融入阴影,仿佛从未出现。

萧景煜松开手,凤尾蒺藜落在案上,发出“嗒”一声轻响。他拿起那块北戎伪印拓片,目光沉沉。林战当年您是否也如朕此刻,手握铁证,却深陷这重重蛛网?他指尖无意识划过拓片边缘,触感冰凉。那个叫“晚照”的苏家女手里握着林家最后的火种这把火,该往何处烧?

废弃枯井下,石室幽暗。容嬷嬷借着最后一点火折余烬,将一根细如牛毛的金针在火上飞快燎过,针尖泛起一点微不可查的白芒。

“小姐,伸手。” 她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

苏晚晚伸出左腕。容嬷嬷枯指如电,金针精准刺入腕间一处穴位,轻捻慢提。一股细微的酸胀感顺着手臂蔓延。

“此乃‘醒神针’,” 容嬷嬷浑浊的眼专注地盯着针尾微颤,“侯爷当年重伤昏迷,军中医官束手。是老奴的师父,用此针法吊住他三日性命,等来援军。” 她枯槁的脸上浮现一丝追忆的光,“侯爷醒后第一句话问的是陷阵营折了几成弟兄…” 她声音低下去,带着铁血岁月的沉重,“医术不止能救命,更能…窥人心,断生死,于无声处定乾坤。”

苏晚晚感受着针下那股细微的暖流,仿佛触摸到了外祖父峥嵘岁月的一角。容嬷嬷的医术,不是闺阁绣花,是尸山血海里淬炼出的保命符,更是杀人的刀!她看着容嬷嬷专注的侧脸,枯瘦却蕴藏着千钧之力。这双手,救过外祖父,如今…要扶着她,在这吃人的世道里杀出一条血路!

“嬷嬷的师父也是军中旧部?”

“是。” 容嬷嬷拔针,动作利落,“师父是陷阵营的‘鬼医’,一手金针活人无数,也送走过不少该下地狱的杂碎。” 她收起金针,浑浊的眼看向苏晚晚,“小姐,您身负侯爷血脉,骨子里…流的是将门的血。这金针之术,老奴会倾囊相授。不为悬壶济世,只为…让您在这虎狼窝里,多一分自保之力,多一把趁手的刀!”

天光微熹,一丝惨白艰难地挤进枯井石室的缝隙。苏晚晚将紫檀木盒贴身藏好,冰冷的“无光”紧缚小臂,铁凤令与凤凰印钮沉入袖袋深处。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方承载了林家血泪与温情的石室,目光落在容嬷嬷沟壑纵横却异常坚定的脸上。

“嬷嬷,我们走。”

两人如同暗夜中悄然融化的雪水,悄无声息地离开枯井,借着黎明前最深的黑暗掩护,潜回那破败的倒座房。院中一片死寂,昨夜那滩乌鸦血迹己被寒霜覆盖,只留下一点模糊的暗色。

苏晚晚走到窗边,推开一道缝隙。冷风灌入,带着冬日清晨特有的凛冽与一丝…若有若无的梅香?她抬眼望去,只见院角那株枯瘦的老梅,虬枝之上,竟不知何时,悄然绽开了几点胭脂红!在满目萧瑟灰败中,倔强地吐露着生机。

她凝视着那几点寒梅,冰封的眼底,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微光,悄然漾开。指尖,无意识地捻紧了袖中那枚冰冷的凤凰印钮。

宫门巍峨,杀机西伏。

但梅己开,春还会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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