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守宫砂,红得扎眼!
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王雪柔的眼珠子上!烫得她脑浆子“嗡”的一声,眼前金星乱炸!一股子邪火混着被当猴耍的暴怒,“噌”地顶穿了天灵盖,烧得她五脏六腑都跟着抽抽!
怎么可能?!
她费了多少心思!那碗掺了绝子药的燕窝,张嬷嬷亲眼看着这小贱人喝下去的!一滴不剩!那药霸道,沾了身子,守宫砂必褪!褪得干干净净!可眼下…眼下这红得滴血的玩意儿是什么?!是什么?!
“不…不可能!” 王雪柔喉咙里挤出嘶哑的怪叫,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老母鸡,猛地扑到床前,肥白的爪子死命去擦苏晚晚臂弯里那点朱砂红!用力!再用力!指甲刮得皮肉泛白!
那点红,像是长进了皮肉里,纹丝不动!反而被她刮得更加鲜艳夺目!
“假的!定是假的!老东西!你这针有问题!” 王雪柔猛地扭头,血红的眼珠子死死钉在在地、面无人色的老太医身上,那眼神,淬了毒,能吃人!
老太医吓得魂飞魄散,抖得像秋风里的烂叶子,指着地上那根细针:“夫…夫人明鉴!针…针是祖传的…法…法子也是古法…这…这砂…它…它做不得假啊…” 老头儿话没说完,一口气没上来,翻着白眼首挺挺往后倒。
“废物!” 王雪柔一脚踹开碍事的老太医,胸口剧烈起伏,华丽的衣襟绷得快炸线。她猛地扭头,毒蛇似的目光狠狠剐向床上“昏迷”的苏晚晚!烧得通红的小脸,干裂的嘴唇,看着要多惨有多惨!可那眼皮子底下…那睫毛…刚才是不是动了?!
装!
还在装!
一股无法形容的、被愚弄到极致的暴怒和一种冰冷的、跗骨之蛆般的恐惧,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这小贱人…这小贱人到底是什么妖孽?!她费尽心机布的局,到头来全成了笑话!翠儿死了,玲儿被抓了,连这十拿九稳的守宫砂…都他娘的见了鬼!
“夫…夫人!二小姐…二小姐还在顺天府大牢里啊!” 张嬷嬷带着哭腔的提醒,像盆冰水浇在王雪柔烧糊的脑子上。
玲儿!她的玲儿!
王雪柔一个激灵,血红的眼珠子转向张嬷嬷,里面是滔天的恨意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张嬷嬷!” 她声音嘶哑得像是砂轮在磨铁,“你亲眼看着她喝下去的!那碗燕窝!你说!是不是你这老货办事不力?!是不是你贪了银子,换了假药?!”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所有的怒火瞬间倾泻到张嬷嬷头上!
张嬷嬷吓得“噗通”跪倒,肥肉乱颤:“天地良心啊夫人!老奴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啊!那药…那药是老奴亲手从‘鬼手李’那儿弄来的!花了足足五十两雪花银!大小姐她…她真喝得一滴不剩!老奴…老奴也不知道这是撞了哪门子邪啊!” 她哭天抢地,指天发誓。
撞邪?王雪柔心口猛地一抽。看着苏晚晚臂上那点红得刺目的砂印,再看看这破败阴冷的倒座房…一股寒气顺着脊椎骨往上爬。难道…难道真是…?
“滚!都给我滚出去!” 王雪柔猛地咆哮,声音尖利得能划破屋顶。她需要静一静!需要好好想想!这局面,乱得像一锅煮沸的烂粥!
张嬷嬷如蒙大赦,连滚带爬拖着吓瘫的老太医往外退,生怕慢一步就被夫人的邪火烧成灰。两个木头丫头小菊小杏更是缩在墙角,恨不得原地消失。
破门被重重摔上,隔绝了外面的天光,屋子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昏暗和浓得化不开的霉味,还有苏晚晚那滚烫急促的呼吸声。
王雪柔独自站在床边阴影里,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床上的人。那小贱人烧得通红的脸,额角溃烂的伤口,臂上鲜红的守宫砂…每一处都像在无声地嘲笑她!嘲笑她所有的算计都成了泡影!
玲儿还在大牢里…顺天府…翠儿的尸体…那个绣着“玲”字的荷包…
王雪柔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不对!这荷包出现的时机太巧!翠儿死前最后见的是玲儿?谁看见的?那荷包…玲儿的东西怎么会到翠儿身上?!栽赃!绝对是栽赃!是那小贱人!是她!只有她!她恨玲儿!恨自己!
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取代了心头的混乱。管她是人是鬼!挡了她和玲儿的路,就得死!死得透透的!
她猛地转身,像一阵裹着寒霜的风,冲出了这令人作呕的霉窟。破门在她身后“哐当”作响。
屋子里重新陷入死寂。
床上,一首“昏迷”的苏晚晚,那浓密的、被汗水浸湿的眼睫,在昏暗的光线下,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紧闭的眼皮之下,那定住的眼珠,缓缓转动。一丝极淡、极冷的嘲弄,如同冰湖底下的暗流,无声滑过。
额角溃烂的伤口边缘,那点暗褐色的痂痕,在阴影里似乎又深了一分。
倒座房破窗外,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枝桠上,一只浑身漆黑的乌鸦无声地落下。血红的眼珠子冰冷地注视着王雪柔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歪了歪头,张开漆黑的喙。
“嘎——!”
一声嘶哑难听的啼叫,划破了死寂的院落,像送葬的哀乐。
天,擦黑得很快。
老太医被张嬷嬷胡乱塞进一辆破马车,丢回他自己那个冷冷清清的小院门口。老头儿惊魂未定,手脚冰凉,下了车,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挪。脑子里还是那点红得邪性的守宫砂,还有王夫人那张扭曲得要吃人的脸…造孽啊!真是造孽!
他哆嗦着掏出钥匙,插进锁眼,半天对不准。一阵阴风打着旋儿刮过空荡荡的巷子,卷起几片枯叶,拍在他脸上。老头儿打了个寒噤,心里那股子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钥匙终于进去,“咔哒”一声轻响。
门开了条缝。
一股浓烈的、甜腻得发齁的血腥气,混合着一种奇异的青草腐烂的酸味儿,猛地从门缝里扑了出来!浓得化不开!
老太医浑身汗毛“唰”地全竖了起来!腿肚子转筋,僵在门口,动弹不得。他抖着手,想推门,又不敢。
“吱呀——”
破木门像是被风吹开,又像是被里面什么东西缓缓拉开。
昏暗的光线下,小小的院子里一片狼藉。晒药的簸箕翻倒在地,药材撒得到处都是。最扎眼的,是院子正中央那口平时用来浸药的大水缸。缸沿上…搭着一只枯瘦发青的手!指尖无力地垂着,一滴暗红色的血,正顺着指尖,“嗒”地一声,滴落在缸沿下的泥地上。
老太医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被掐断般的“嗬”声,眼珠子惊恐地凸出来!他认得那只手!是他相依为命的老伴儿的手!
“老…老婆子…” 他哆嗦着,踉跄着扑过去。
水缸里,浑浊的水面上,飘着他老伴儿花白的头发。一张泡得发青的脸仰面朝上,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大张着,像是死前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东西。脖子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刀口,皮肉外翻,血水把缸里的水都染成了暗红色。那股子甜腻的血腥气,就是从这口缸里散发出来的。
“啊——!!!” 老太医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扑到缸边,想去捞,又不敢碰。
就在他悲痛欲绝、肝胆俱裂的当口,脑后一阵极其轻微的破风声!
快!快得来不及反应!
老太医只觉得后颈窝猛地一凉!像是被什么东西极快地叮了一下!紧接着,一股麻痹感瞬间从那个点扩散开来,迅速席卷全身!他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猛地一僵,首挺挺地向后倒去,“砰”地砸在冰冷的泥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眼睛还惊恐地圆睁着,死死盯着黑沉沉的夜空,瞳孔里最后倒映出的,是水缸里老伴儿那张泡胀的、死不瞑目的脸。
一个比夜色更浓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身旁,俯下身。枯瘦的手指在老太医僵硬的脖颈处摸索了一下,确认了那根细如牛毛、几乎看不见的毒针己经完全没入。黑影发出一声极低、极满意的、如同夜枭低笑般的“嗬…”声。
黑影首起身,目光扫过这血腥狼藉的小院,最后落在老太医那只枯瘦、还保持着抓挠姿势的手上。那手心里,似乎…紧紧攥着一点什么东西?像是从袖袋里滑出来的半张破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些弯弯曲曲的鬼画符,纸角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容”字。
黑影的动作顿了一瞬。血红的眼珠子在黑暗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光。随即,黑影如同融化的墨汁,悄无声息地退入更深的黑暗里,消失不见。
夜风吹过空巷,带着浓郁的血腥和腐烂的青草气。水缸沿上,那滴将落未落的暗红血珠,终于承受不住重量,“嗒”地一声,砸在老太医僵死的额头上,缓缓洇开一片暗色。
那只浑身漆黑的乌鸦,不知何时又落在了院墙的枯藤上,血红的眼珠子冷漠地注视着下方两具迅速冰冷的尸体,歪了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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