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霉窟锁身,瘟神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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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霉窟锁身,瘟神叩门

 

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狞笑着上前,粗暴地把苏晚晚从春桃怀里硬扯出来,一人架着一条细胳膊,像拖死狗一样往西边那排黑黢黢、散发着阴冷潮气的倒座房拖去。春桃哭嚎着扑上去想拦,被张嬷嬷抡圆了胳膊,“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倒在地:“作死的小娼妇!滚一边嚎丧去!碍眼!”

苏晚晚被拖行在粗糙冰冷的地面上,额角伤口在碎石子上又狠狠蹭过,火辣辣的疼钻心。她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浓重的、鸦羽般的阴影,遮住了眼底深处那片冻死人的寒潭。寒潭底下,一丝极淡的算计,如同冰层下游弋的毒鱼,悄无声息地滑过。

倒座房…好地方啊。清净?确实清净。方便?那可太方便了。

破窗外,惨白的月光漏进来,照在她额角那点混着尘土、凝结发暗的血痂上。那颜色…在月光下,似乎比寻常干涸的血,更深沉了些?隐隐透着一丝不祥的、铁锈般的暗褐。

“哐当——!”

破木板拼成的烂门被粗鲁地一脚踹开!一股子浓烈到能把人顶一跟头的霉味儿、灰土味儿、混合着陈年破烂腐败的酸馊气,裹着阴冷潮湿的寒气,劈头盖脸砸了出来!呛得架着苏晚晚的两个婆子都忍不住偏过头,“呕”地干呕了两声,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这破地界儿,是倒座房最靠边、最阴森的一间。窄巴,低矮,房梁上挂满了陈年的蛛网,跟招魂幡似的耷拉着。窗户又高又小,糊的窗纸早烂成了渔网,露出黑窟窿,往里灌着阴风。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灰,踩上去首冒烟儿。墙角堆着些散了架的破箩筐、发了霉长绿毛的麻袋,空气里浮动的灰粒子呛得人嗓子眼发痒。靠墙戳着一张光板破木床,连张破草席都没有,一条床腿还短了一截,底下垫着半块龇牙咧嘴的碎砖头。

“就这儿了!大小姐,您可劲儿‘清净’着吧!” 一个婆子捏着鼻子,阴阳怪气地嚷着,手一松,像扔破麻袋一样把苏晚晚掼在那光板硬床上。“咚”一声闷响,苏晚晚的身子砸在硬木板上,震得那断腿床一阵摇晃,额角刚凝住的血痂又裂开,渗出血珠子。

“小姐——!” 春桃哭嚎着冲进来,扑到床边,看到苏晚晚额角又渗出的血和这比猪圈还破败的牢笼,哭得差点背过气去。

“嚎你娘的丧!” 张嬷嬷捏着鼻子跟了进来,嫌恶地用手里的帕子死死捂着口鼻,三角眼扫过这狗窝不如的屋子,脸上露出解恨的狞笑,“夫人开恩,赏你们主仆俩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还不知足?给脸不要脸!” 她目光扫向门口阴影里,“小菊!小杏!死哪儿去了?!”

两个穿着打补丁粗布衣裳、缩头缩脑、一脸木讷呆滞、看着就缺心眼的粗使丫头,畏畏缩缩地挪了进来,头垂到胸口,大气不敢喘。

“你们两个,” 张嬷嬷肥短的手指头点着她们,声音尖得像锥子,“从今儿起,就在这儿‘伺候’大小姐!眼睛放亮点!耳朵支棱起来!大小姐要什么,麻溜儿去办!要是大小姐在这‘清静宝地’掉了根头发丝儿,或是磕了碰了…” 她阴恻恻地拖长了调子,三角眼里凶光闪烁,“仔细扒了你们的皮!抽了你们的筋!听清楚了没?!”

“听…听清楚了…” 两个丫头吓得浑身一哆嗦,声儿跟蚊子哼哼似的。

“哼!” 张嬷嬷又嫌恶地扫了一眼这破屋,特别是床上“昏迷”的苏晚晚和她额角新渗出的血,只觉得晦气冲天。“春桃!滚去小厨房弄点刷锅水来给你主子擦擦!别脏了这‘清静’地界儿!” 她说完,扭着的屁股,像只刚下了蛋的母鸡,昂着脑袋走了出去,还“砰”地一声重重摔上那扇破门板。力道之大,震得屋顶簌簌落灰,掉了几缕陈年老土。

屋子里瞬间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和能把人肺管子呛穿的浓重霉味。

春桃看着床上脸色惨白如纸、额角带血的苏晚晚,又看看这西处漏风、阴冷刺骨的活棺材,绝望像冰冷的毒蛇,缠紧了她的心,只能发出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

就在春桃哭得快要岔气的时候,床上“昏迷”的苏晚晚,眼皮底下,眼珠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额角伤口附近,那点混着灰土、半凝不凝的暗红血污,在破窗外透进来的、惨淡如霜的月光映照下,颜色…似乎深得有点邪乎?暗沉沉的,泛着一丝铁锈般的、近乎诡异的暗褐色光泽。

夜深得像泼了墨。

破倒座房里冷得像个大冰窖。刺骨的寒风从破烂的窗洞和门缝里肆无忌惮地灌进来,刀子似的刮在皮肉上。春桃把那床薄得透风、硬得像纸板的破被子全裹在苏晚晚身上,自己冻得缩在冰冷的床脚,裹着单衣,牙齿咯咯打架,像快散架的风箱。又累又怕,眼皮子重得抬不起来,终于熬不住,脑袋一歪,靠在冰冷的床柱上迷糊了过去。

苏晚晚闭着眼,呼吸平缓绵长,像是陷入了深沉的昏睡。额角的伤口不再渗血,只留下一道暗红色的、微微凸起的痂痕。那点异常的血色,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被浓重的阴影吞噬。

突然。

紧闭的眼皮之下,那原本规律起伏的眼珠,猛地定住。像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原地。

窗外。

“沙…沙沙…”

极其轻微、极其细碎的刮擦声响起。不是风吹树叶。更像是…有人用某种坚硬的东西,也许是磨尖的指甲,也许是薄铁片,正极其缓慢、极其耐心地,一下,又一下,刮擦着那扇破败不堪的木门板。

那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节奏感,钻进死寂的黑暗里,钻进苏晚晚的耳朵深处。

一下。

停顿。

又一下。

像是死神在门外,不紧不慢地磨着它的镰刀。

苏晚晚的耳朵,在黑暗中,几不可查地动了动。她依旧没有睁眼。但放在那床冰冷薄被下的手,指尖却无声地蜷缩了一下,指甲轻轻刮过粗硬的被面。

门外那“沙…沙沙…”的刮擦声,戛然而止。

死一样的寂静重新笼罩。只有寒风穿过破窗洞的呜咽,像无数冤魂在黑暗里低泣。

片刻之后。

一股极淡、极淡的、带着点甜腻腥气的青草味儿,被那无孔不入的寒风,从门板下方那道足有两指宽的缝隙里,一丝丝、一缕缕地送了进来。那味道极其微弱,混在浓重刺鼻的霉味和灰尘味里,几乎难以捕捉,却像一条冰冷的毒蛇,悄无声息地钻入了这间破败的囚笼,缠绕上冰冷的空气。

苏晚晚的鼻翼,在浓重的黑暗阴影中,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幅度小得如同幻觉。

门外。

死寂的黑暗中,似乎传来一声极低、极压抑的、如同夜枭喉咙里滚动的“嗬…”声。短促,冰冷,带着一种非人的恶意,瞬间消散在呜咽的风声里。

夜风更急了,穿过破烂的窗洞,发出尖锐的哨音。墙角堆着的那些破烂麻袋,在惨淡的月光映照下,投下一片巨大、沉默、形如棺材的浓重黑影,仿佛随时会吞噬掉床上那点微弱的气息。门板下方那道缝隙里,似乎…有几粒比灰尘更细小的、灰白色的粉末,被风吹着,无声无息地滚了进来,混进了地上的厚厚积灰里,再也分辨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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