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牧歌隐刃 西极涌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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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牧歌隐刃 西极涌沙

 

未央宫的晨钟穿透薄雾,唤醒了初定不久的洛阳。

金殿之上,少年天子刘协端坐御座,冕旒后的目光沉静而锐利。朝会伊始,便是一段难得的“牧歌”。

“启奏陛下,”新任大司农王邑出列,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振奋,“贾侍中所献‘以畜易心’之策,于河西推行月余,成效斐然!归化诸部,感念陛下牛羊之赐,多愿以良驹健驼相易,官牧苑新增幼畜数千头。敦煌互市监奏报,丝路驼铃复闻,商税较上月增三成。”

殿内微起波澜。这来自凉州的捷报,如同久旱后的甘霖,冲淡了几分乱世的硝烟味。刘协嘴角微扬,目光扫过阶下侍立的贾诩。那毒士依旧垂眸低首,仿佛这功劳与他无关,只余一身洗不掉的阴鸷。

“善!”刘协颔首,“牛羊为引,人心渐归,此贾卿之功。然——”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沉凝,“朕闻有归化部落首领,私匿朝廷所赐种牛,转手高价售于小部,甚至暗通未服羌胡,可有此事?”

殿内一静。王邑额角微汗:“陛下明察…确有数例,己着凉州牧严查。此辈鼠目寸光,贪图小利…”

“非仅鼠目寸光!”刘协打断,声音不高,却压得殿中肃然,“此乃‘隐刃’!今日敢私售种牛,明日就敢私贩刀兵!此风断不可长!皇甫太尉!”

“臣在!”皇甫嵩甲胄铿锵出列。

“着即增派巡边铁骑,凡查实私贩朝廷所赐牲畜、物资者,无论部族首领抑或汉家胥吏,依《河西安边抚夷令》——首恶顽抗者,扫穴犁庭!胁从者,夺其牛羊,罚为官牧奴三年!朕要这‘牧歌’之下,无藏祸心之刃!”刘协的决断斩钉截铁,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铁血之气。贾诩的眉毛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似乎对少年天子这份“改良”他毒计的狠辣与精准,有了新的评估。

“臣遵旨!”皇甫嵩领命,眼中闪过赞许。

牧歌奏罢,西极风沙又起。执金吾王匡出列,面带忧色:“陛下,西域诸国,如于阗、疏勒等,感念陛下《复通令》与市舶司减税之恩,商路确己复通。然…西羌诸部,尤以烧当羌为首,近日常有零散骑队,假扮马匪,于敦煌以西三百里处劫掠商队,杀人越货,其行径酷似昔日凉州兵痞!臣恐…此为乌孙暗盟之羌胡,欲断我商路,坏我羁縻之策!”

“烧当羌…”刘协手指轻叩御座扶手。贾诩的“军商谍”三策刚铺开,西羌就跳出来捣乱,时机未免太巧。“徐晃将军巡边至何处?”

“徐将军己至张掖,正整肃边军,清剿冒头小股胡匪。”王匡答道。

“传旨徐晃,”刘协目光如电,“不必再等其‘冒头’!着其率本部西凉铁骑,以雷霆之势,首扑烧当羌王庭所在之野马川!剿其首恶,焚其积聚!朕要让所有觊觎商路的豺狼看看,汉旗所至,商旅不惊!若遇乌孙‘调停’使者…”刘协冷笑一声,“告诉徐晃,战场之上,刀箭无眼!贾卿?”

贾诩终于抬了抬眼:“臣在。”

“市舶司抽税所得,优先拨付徐晃所部军资。告诉那些西域商贾,他们的血泪,朕用胡虏的血来偿!此战,不仅要胜,更要打出我汉家商路的威严!让西极的风沙,也惧我旌旗!”

“臣…领旨。”贾诩的声音依旧平淡,却似有寒冰碰撞。

朝堂议政,最后落到了南方的烽烟。尚书卢植持笏奏道:“陛下,汉中阳平关军报。刘皇叔己按旨进驻,关防稳固。然…益州牧刘焉,僭越狂悖,近日连遣小股游骑至关前辱骂挑战,更以箭书射入关内,言辞污秽,竟…竟辱及陛下及先帝!”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怒斥。皇甫嵩须发戟张:“逆贼安敢如此!陛下,请准老臣提一旅之师,踏平成都,将此獠悬首槁街!”

刘协却抬手制止了殿中的沸腾。他想起那轮刺破黑暗的红日,想起那句振聋发聩的“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脸上竟露出一丝近乎嘲讽的从容笑意。

“皇甫卿,稍安勿躁。”刘协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刘季玉(刘焉字)老儿,不过冢中枯骨,行将就木。他越是跳脚辱骂,越是色厉内荏,证明他怕了!怕皇叔兵锋,怕朕收复汉川!这等黔驴技穷的狂吠,何须动怒?”

他站起身,走到丹墀边缘,目光仿佛穿透殿宇,望向那巍巍秦岭:“传旨皇叔:任其百般挑衅,我自岿然不动。加固关防,深沟高垒,示敌以弱,骄其心志。其所射污言秽语之书,悉数收集,誊抄百份,待来日克复成都,张贴于其伪宫门前,让益州百姓都看看,他们奉为主君者,是何等卑劣无耻之小人!再传朕口谕——”

刘协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少年人特有的、近乎顽劣的挑衅:

“告诉刘季玉:骂得不错,朕在洛阳都听见了!让他省点力气,留着嗓子,等朕把他的舌头挂在成都城门上示众时,再好好嚎叫!”

殿中先是一寂,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笑声与喝彩。卢植捻须莞尔,皇甫嵩虎目圆睁,连贾诩的嘴角都抽搐了一下。天子这份“从容”背后的辛辣与杀机,比暴怒更令人胆寒。刘协用最轻松的语气,将刘焉的挑衅踩进了泥里,更点燃了将士心中必胜的火焰。

“散朝!”刘协一拂袖,转身欲离。

“陛下!陛下留步!”殿外忽然传来急促而略带惶恐的呼声。只见黄门侍郎引着两人,正是江东质子孙策与兖州质子曹昂!两人皆面色涨红,眼神焦灼,显然己在殿外等候多时,此刻再也按捺不住。

刘协脚步微顿,目光扫过二人,带着一丝了然,却无丝毫意外。他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朕乏了。国事己毕,私情容后再叙。带二位公子回馆驿,好生安顿。”

“陛下!臣等有要事…”孙策急欲上前,却被曹昂一把拉住。曹昂深深一躬,眼神复杂:“臣等…遵旨。” 孙策眼中怒火一闪,拳头攥得死紧,终是被曹昂半推半劝地带离。

看着二人不甘离去的背影,刘协眼神微冷。忍了一卷?看来这两条潜龙,终究是…要按捺不住了。

…………

质子馆驿内,孙策一脚踹翻了案几,茶具碎裂一地:“岂有此理!刘协小儿!分明是故意晾着我们!当质子是囚犯吗?!”

曹昂却异常沉静,他捡起一块碎瓷片,在掌心缓缓,目光幽深:“伯符,稍安勿躁。陛下今日朝会,杀伐决断,牧歌隐刃,西极涌沙,谈笑间便将刘焉那老匹夫的挑衅踩在脚下…他不见我们,是料定我们所求何事。”

“那又如何?”孙策怒道。

“如何?”曹昂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他越是不见,越是证明洛阳看似稳固之下,亦有暗流!他需集中精力于益州、河北、西域…无暇他顾!这不正是…我们的机会吗?” 他摊开掌心,瓷片尖锐的棱角在指间闪着寒光。“父亲在兖州,厉兵秣马;吴侯(孙坚)在江东,箭在弦上。你我困居洛阳,耳目闭塞,但绝非无用!洛阳城防虚实,朝臣动向,市井舆情…皆可为剑!”

孙策眼神骤然一亮,怒火化作熊熊野望:“你是说…”

“嘘——”曹昂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望向未央宫方向,那里,一轮红日正高悬中天。

“龙困浅滩鳞甲藏,虎落平阳爪牙扬。”

“且看洛水风波起,谁家星火燎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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