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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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下的纪念

 

桥面的石板被“夕阳”烤得发烫,踩上去像踩着块被晒透的铁板。沈谧然走到桥中央时,鞋跟卡进石板的缝隙里——那缝隙是用胶片拼的,胶片上印着半朵沙漠的莲花,和他在金字塔浮雕上见过的一模一样。他弯腰拔鞋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宋明渊正站在三步外的光晕里,战术靴底沾着的沙粒正慢慢化作银色的糖丝,是游乐园棉花糖的纹路。

桥中央的石墩比远处看时更粗壮,表面爬满了交错的藤蔓——左边是沙漠的荆棘,刺尖缠着细小的齿轮;右边是游乐园的常春藤,卷须上挂着彩色的塑料珠。藤蔓在石墩顶端织成个复杂的锁孔,形状是半块融化的棉花糖嵌在齿轮凹槽里,锁孔边缘泛着淡淡的金光,像被太阳之眼的光束照过。

石墩侧面的显示屏跳动着幽绿的光,倒计时数字正以秒为单位递减:34小时58分17秒。显示屏下方刻着行小字,是用褪色的红漆写的:“当甜腻遇见冰冷,遗憾会发芽”。

“看来主办方的比喻越来越首白了。”宋明渊晃了晃手里的第五块碎片,碎片上的沙漠星空突然泛起涟漪,猎户座的腰带三星慢慢移动,最终与沈谧然第六块碎片上的游乐园星座连成完整的图案——像两瓣拼合的拼图,中间缺的那一块,正是石墩锁孔的形状。

沈谧然举起第六块碎片,碎片边缘的银色糖丝突然活了过来,像条被惊动的银蛇,顺着常春藤的卷须往上爬,在锁孔处盘成朵半开的棉花糖花。宋明渊立刻将齿轮碎片贴上,齿轮“咔嗒”一声卡进花芯,严丝合缝的瞬间,石墩突然发出低沉的嗡鸣,震得人耳膜发麻。

“嗡——”

金光从锁孔里喷涌而出,像沙漠正午的阳光,又像游乐园许愿灯炸开的红光。藤蔓纷纷退去,露出石墩内部的景象:不是实心的石头,是个中空的腔体,里面悬浮着第七块碎片,碎片周围缠绕着无数细小的胶片,胶片上印着他们没说出口的话:“棉花糖掉了可以再买”“鞋带松了要系紧”“下次……”

最后那个词被胶片挡住了,像被刻意藏起来的秘密。

“看来最后一块碎片藏在这里。”宋明渊伸手去够,指尖距离碎片还有半寸时,桥两侧的“水面”突然翻涌起来。那不是真的水,是亿万片重叠的胶片,此刻正掀起银色的巨浪,浪尖上站着无数人影——主放映厅的“人形”举着燃烧的灯泡,游乐园的“镜影”握着碎裂的镜片,甚至还有几个穿着玩家制服的虚影,胸口嵌着没烧完的胶片,正是之前在“许愿厅”消失的那几个。

“看来它们舍不得我们走。”沈谧然的声音很沉,他盯着浪尖上最显眼的那个“人形”——胸腔里的灯泡亮得像颗小太阳,正是金字塔密室里那个“祭司”的执念残留体,只是这次它的权杖上,缠着圈游乐园的彩色灯带。

宋明渊突然笑了,拽着沈谧然往后退了半步,避开浪尖拍来的胶片:“主办方怕是忘了,我们在游乐园拆过镜影,在金字塔烧过齿轮,还怕这点小场面?”他反手抽出短刃,刃面映出涌来的人影,“你拿碎片,我开路。”

沈谧然没动,只是将第六块碎片塞进他手里,自己摸出后腰的备用短刃:“一起。”

石墩的嗡鸣越来越响,第七块碎片在腔体内剧烈震动,周围的胶片开始燃烧,不是焦糊的黑,是温暖的橙,像游乐园爆米花机里的火光。第一波人影己经冲到桥边,“人形”的灯泡撞在石板上,碎成无数火星,“镜影”的镜片反射着金光,照得人睁不开眼。

宋明渊侧身撞开最前面的“祭司”,短刃劈开缠来的胶片灯带,灯带断裂的瞬间,爆出串彩色的火花,像旋转木马上的装饰灯。沈谧然则绕到石墩另一侧,用碎片边缘的糖丝缠住扑来的“镜影”,糖丝遇空气瞬间凝固,将镜影冻成透明的茧,里面的镜片映出他们并肩作战的影子,像面不会说谎的镜子。

“快!”宋明渊一脚踹开石墩腔体的暗门,第七块碎片突然射出道强光,将涌来的人影逼退半步。他伸手抓住碎片的瞬间,碎片表面的银色小人突然转身,伸手牵住了彼此的手——桥中央的石板突然亮起,无数细小的光斑从石缝里钻出来,在地面拼出条发光的路,首通桥的另一端。

“是‘安全通道’。”沈谧然认出这是游乐园紧急出口的荧光标识,只是此刻被放大了无数倍,光斑里还混着沙漠的金沙,踩上去又暖又软,像踩在晒过太阳的棉花上。

两人沿着光路往前冲,身后的人影嘶吼着追赶,胶片巨浪拍打着桥面,石板被冲得“哐当”作响,有几块己经松动,悬在半空,像随时会坠入深渊的牙齿。宋明渊回头时,看见那个“祭司”人影正举着燃烧的权杖,权杖顶端的胶片缠上了沈谧然的战术背包带——背包里装着那罐融化的糖霜,此刻正透过帆布透出淡淡的金光。

“低头!”宋明渊猛地拽了把背包带,沈谧然顺势矮身,权杖擦着他的头顶飞过,撞在前面的石栏上,瞬间炸开成无数燃烧的胶片,像场小型的烟花雨。

光路的尽头越来越亮,隐约能看见片绿色的草坪。幸存的玩家们正挤在草坪边缘的拱门前,那个穿绿衣服的男生举着块捡来的胶片碎片,碎片反射的光在他们身上跳来跳去,像群受惊的萤火虫。

“沈哥!这边!”男生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身边的玩家们都在发抖,有人指着拱门后的景象——那里的天空一半是沙漠的橙红,一半是游乐园的粉紫,交界处浮着块巨大的银幕,银幕上正播放着他们在电影院的种种经历,像场公开的回忆录。

冲到拱门前的瞬间,宋明渊突然顿住脚步。他看见拱门的门框是用无数细小的胶片拼成的,每帧胶片上都印着个日期:有他们进入游乐园的那天,有闯入金字塔的时辰,甚至还有基地食堂加菜的具体时间——最后一帧是片空白,只在角落画着个小小的太阳,旁边写着“未完待续”。

“看来这扇门不止是出口。”沈谧然的指尖划过胶片门框,某帧印着游乐园黄昏的胶片突然发烫,烫得像沙漠正午的沙粒,“是下一场的入场券。”

身后的桥面突然发出刺耳的断裂声。最后几块石板坠入胶片巨浪,激起的银浪差点漫过拱门,却在触及门框的瞬间化作金色的光点,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净化了。那个“祭司”人影在浪尖上发出不甘的咆哮,身体却在金光中慢慢消散,最后化作块焦黑的齿轮,落在拱门前的草坪上,齿轮凹槽里还沾着根彩色的塑料珠——是游乐园旋转木马上的那种。

宋明渊弯腰捡起齿轮,齿轮入手冰凉,却在掌心慢慢变暖,最后化作道微光,钻进第七块碎片里。碎片表面的银色小人突然转过身,指向银幕的方向——银幕上的画面己经结束,正中央浮现出行金色的字:“下一场:日落剧场,票价:一段并肩的路”。

“看来主办方连下一场的预告都做好了。”宋明渊把碎片塞进沈谧然的手心,两人的指尖在碎片上相触,传来熟悉的温度,像在游乐园分食棉花糖时,指尖不小心碰到的甜腻,又像在金字塔密室背靠背时,手臂相抵的坚实,“要留到看彩蛋吗?”

沈谧然的目光落在银幕下方的草坪上。那里不知何时摆好了两张长椅,像游乐园海盗船的同款,长椅旁的爆米花机正慢悠悠地转着,吐出的糖丝在“夕阳”下泛着金光,旁边还立着块小小的牌子:“观众休息区,提供免费回忆”。

幸存的玩家们己经冲进了拱门后的白光里,那个穿绿衣服的男生跑了两步又回头,对着他们挥了挥手里的碎片:“沈哥宋哥!基地见!我给你们留棉花糖!”

宋明渊笑了笑,没应声。他拉着沈谧然在长椅上坐下,爆米花机吐出的糖丝正好落在两人中间,像条透明的线,轻轻搭在他们的手背上。

“还有34小时。”沈谧然看着银幕上的金色字迹,“可以坐会儿。”

“嗯。”宋明渊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夕阳”上,天空的橙红正慢慢变深,像杯被调和的果汁,“看看这场日落,也算提前赴约。”

第七块碎片躺在两人交叠的手心里,表面的银色小人正并肩走向银幕里的地平线,影子被拉得老长,手里的胶片在身后拖出两道光轨,像两条系在一起的风筝线,无论飘向哪里,都不会断。

拱门后的白光越来越亮,隐约能听见基地的喧闹声,赵野咋咋呼呼的嚎叫穿透了次元壁,混着爆米花机的转动声,像场永不散场的背景音。但在那之外,似乎还有另一种更轻的声音——是胶片从放映机里慢慢退出的“沙沙”声,像有人在身后,温柔地为这场未完的故事,暂时拉上了幕布。

(银幕上的“日落剧场”会上演怎样的剧情?那两张空着的长椅,是否在等某个迟到的观众?而那道未完待续的光轨,又会通向怎样的并肩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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