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接驳器的电流音还没完全褪去,沙漠地表的余温正顺着战术靴底往上渗。沈谧然低头看了眼掌心,那枚“遗憾和解证”正泛着淡淡的金光,证书边缘的虚拟沙粒被热风一吹,竟真的扬起细小的尘雾——系统连这种细节都做了模拟,倒像是在刻意留下点“真实”的痕迹。
“滋滋——”
耳麦里突然炸开一阵电流杂音,紧接着是赵野破锣嗓子般的嚎叫:“沈哥!宋哥!活的!你们俩是活的!”背景音里混着密集的敲击声,像是有人在用拳头砸控制台,“基地监测到你们信号断了三分十七秒!老子差点把显示器拆了!”
宋明渊靠在风化的岩石上,指尖转着那枚从密室带出来的青铜齿轮。齿轮边缘的水银己经凝固,却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像极了游乐园镜屋的碎片。他对着麦克风轻笑:“托你的福,刚在密室里跟主办方唠了唠‘遗憾’的哲学,没功夫断气。”
“唠个屁!”赵野的声音更激动了,“炼狱模式通关啊!全服通告都炸了!你们看公屏没?‘双S?级评级者沈谧然、宋明渊刷新太阳之眼副本记录,通关用时2小时17分’——后面跟了八百多条‘求带’的留言,还有人开赌盘猜你们是不是情侣!”
沈谧然的耳尖几不可查地动了动。他抬眼看向远处的沙丘,阳光把沙粒烤得发亮,像铺了一地的碎玻璃。通讯频道突然切入全息投影,基地大厅的景象瞬间浮现在眼前:
赵野站在控制台前,T恤上印着的“游乐园限定”字样被汗水浸得发皱,手里举着个用硬纸板做的庆祝牌,上面用马克笔歪歪扭扭地画着太阳和金字塔,太阳的眼睛画成了旋转木马的模样,金字塔的尖顶则插着根棉花糖——显然是临时赶工的杰作。周围围了十几号人,有同队的玩家,也有负责监测数据的研究员,有人举着罐装啤酒往空中抛,有人正用手机对着投影拍,屏幕光映在他们脸上,笑得比沙漠的阳光还亮。
【弹幕:基地疯了哈哈哈哈!赵野那牌画得像幼儿园水平!】
【弹幕:注意研究员手里的报表!通关数据分析里,“执念波动值”那栏是0!这是史上第一次!】
宋明渊突然嗤笑一声,用下巴点了点投影角落。那里蹲着个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正偷偷抹眼泪,手里攥着张泛黄的照片——是去年雨林副本牺牲的队友,照片上的人笑得露出虎牙,手腕上还戴着游乐园的纪念手环。
“看来不止我们在跟遗憾和解。”宋明渊的声音轻了些,指尖的齿轮停了转动,“通知下去,今晚基地食堂加菜,我请客。”
“卧槽!宋哥豪气!”赵野的尖叫差点震破耳膜,“我要吃游乐园限定款棉花糖!上次任务结束带回来的那批,老子还没尝够就被抢光了!”
沈谧然没说话,只是低头着证书上的笑脸图案。半块棉花糖和半只鞋的拼图边缘,正有细小的光点在跳动,像游乐园烟花的余烬。他忽然想起密室里那个“工作人员”虚影说的话——“影子会说真话”,可此刻映在沙地上的影子,正老老实实地跟着他们的动作,连宋明渊歪头的弧度都分毫不差,倒像是在无声地说:“这次没骗你”。
“对了!”赵野突然想起什么,声音里带着点神秘,“系统刚给你们发了特殊奖励,说是‘执念具象化纪念品’,我瞅了眼列表,好像是……”
话音未落,沈谧然和宋明渊的战术背包同时震动起来。
沈谧然拉开拉链,里面躺着个小小的玻璃罐,罐子里装着半块棉花糖,糖霜上还沾着根细小的彩色丝线——是游乐园旋转木马上的装饰绳。罐子标签上写着:“未吃完的,不必可惜”。
宋明渊的背包里则是只磨损的战术靴鞋跟,上面还留着道浅浅的划痕,是当初被镜影拽住时留下的。鞋跟里嵌着张纸条,字迹是系统的标准宋体,却透着点温度:“掉了的,不必回头捡”。
【弹幕:!!系统走心了!这纪念品比基地发的勋章戳人多了!】
【弹幕:快看沈哥的玻璃罐!棉花糖在慢慢融化!是真的在化!】
沈谧然把玻璃罐举到阳光下,糖霜果然在缓缓融化,顺着罐壁流下细小的糖渍,像滴没说出口的眼泪。他忽然想起在神庙里,那个“工作人员”虚影镜面上的画面——许愿灯爆炸前,宋明渊的嘴唇动了动,他其实看清了,对方说的是“下次”,而他当时点了头。
“嗡——”
神经接驳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全息投影里的基地大厅瞬间安静下来。赵野举着庆祝牌的手僵在半空,背景里的啤酒罐“哐当”落地,滚出老远。
【系统提示:检测到评级者沈谧然、宋明渊“执念残留度9.7%”,触发隐藏副本条件——】
【副本名称:死寂电影院】
【副本类型:跨时空执念缝合场(关联“七彩游乐园”“沙漠金字塔”副本数据)】
【主线任务:72小时内收集7块“破碎胶片”,修复被诅咒的核心影片】
【副本规则补充:① 银幕中的影像会具象化“未完成的叙事”;② 午夜12点后,所有影像将拥有物理攻击能力;③ 禁止破坏放映机,否则副本将强制启动“胶片反噬”】
【传送倒计时:10——9——】
赵野的声音突然变调,带着点哭腔:“72小时?三天?这他妈是要榨们最后一丝力气?!老子去投诉系统——”
“别费劲儿。”宋明渊打断他,指尖在神经接驳器上快速操作,把青铜齿轮和战术靴鞋跟的坐标同步给了基地,“帮我们盯着这俩玩意儿,要是数据异常,首接销毁。”他顿了顿,补充道,“告诉食堂,棉花糖留两串,回来吃。”
沈谧然把玻璃罐塞进背包深处,拉链拉到一半时,突然瞥见罐子里融化的糖霜汇成了个小小的“√”。他抬头看向宋明渊,对方正仰头望着沙漠的天空,阳光在他侧脸投下清晰的轮廓,耳后的神经接驳器蓝光闪烁,和游乐园镜屋的荧光灯频率莫名重合。
【弹幕:倒计时5秒!这次传送的光怎么是黑色的?!】
【弹幕:看远处的沙丘!在坍塌!像被什么东西吸进去了!】
沙漠的景象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远处的金字塔幻影像被揉皱的纸,慢慢缩成个光点;脚下的沙地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涌出刺骨的寒意,混着浓郁的胶片味——不是现代电影院的数字放映味,是老式胶片的霉味,带着点潮湿的、被遗忘的气息。
最后一秒,沈谧然听见赵野在耳麦里喊:“老子在基地煮棉花糖等你们——”
声音戛然而止。
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沈谧然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条狭窄的走廊里。墙壁贴着深红色的墙纸,花纹是缠绕的胶片,胶片上印着模糊的画面:一帧是游乐园的镜屋,镜面上映着两个背对背的人影;一帧是沙漠的密室,太阳之眼的光柱击穿穹顶;还有一帧是片空白,只在角落写着“未完待续”。
走廊的地面铺着暗红色地毯,踩上去像踩在凝固的血上,还带着点黏腻的触感。头顶的吊灯忽明忽暗,灯罩上蒙着层厚厚的灰,光线透过灰尘照下来,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无数双眼睛在眨动。
宋明渊就站在三步开外,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战术靴。鞋底沾着根细长的胶片,胶片上印着个小小的太阳图案,和金字塔密室里的太阳之眼一模一样。
“看来主办方把前两个副本的‘遗产’都带来了。”宋明渊用指尖捏起胶片,胶片突然“啪”地裂开,化作一道光流进墙壁的缝隙里——那里的墙纸突然鼓起,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蠕动。
沈谧然的目光落在走廊尽头的指示牌上。木质的牌子己经腐朽,上面用暗红色的颜料写着“观影入口”,颜料边缘泛着油光,像刚涂上去的血。牌子下方钉着张泛黄的电影票根,票面上的字迹模糊不清,只能辨认出“午夜场”和“票价:一段未说出口的话”。
【弹幕:!!票价是“未说出口的话”!这是要逼他们把遗憾当门票?】
【弹幕:听!有脚步声!在走廊另一头!】
果然,走廊左侧传来“咔哒、咔哒”的声响,像是有人穿着硬底鞋在慢慢走动。声音越来越近,带着种诡异的规律,每走三步就停顿一秒,像在数着什么。
宋明渊突然拽了把沈谧然的胳膊,指向右侧墙壁。那里的墙纸正慢慢剥落,露出底下的木板——木板上贴着张褪色的电影海报,海报上的女主角长着张熟悉的脸:是游乐园镜屋那个笑着说“留下吧”的镜影,只是这次她穿着古埃及的祭司服,手里举着的不是镜子,是卷胶片。
海报下方用铅笔写着行小字:“银幕里的人,会帮你把没演完的戏演完”。
“咔哒——”
脚步声停在了走廊拐角。
沈谧然摸出后腰的短刃,刃面映出走廊的影子——影子比实际身形瘦了一圈,像被抽走了什么,而影子的手里,正举着个小小的玻璃罐,罐子里的棉花糖己经完全融化,只剩下一汪浑浊的糖水。
宋明渊突然低笑一声,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荡出回音:“看来这次的‘观众’,比金字塔的木乃伊懂浪漫。”他抬脚走向拐角,战术靴踩在地毯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去看看午夜场的电影,演的是我们的哪段黑历史。”
沈谧然跟在他身后,经过那张电影海报时,海报上的镜影突然眨了眨眼。他猛地回头,海报又恢复了原样,只是女主角手里的胶片,不知何时换成了半只战术靴的图案。
走廊尽头的门是厚重的橡木材质,门板上刻着无数细小的划痕,像被指甲抠出来的。门把手上缠着圈胶片,胶片上的画面正在流动:先是游乐园的旋转木马在倒转,接着是金字塔的流沙在倒流,最后定格在两个模糊的人影上——他们站在一片空白里,似乎在说着什么,却听不见声音。
“要进去吗?”宋明渊握住门把,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上来,“说不定里面在放你被镜影拽掉鞋的名场面。”
沈谧然没说话,只是抬头看向门楣上的灯牌。那盏昏黄的灯突然亮到极致,照亮了灯牌背面的刻字:“所有没演完的戏,都会在午夜场上映”。
门内传来隐约的音乐声,是段走调的钢琴曲,像游乐园音乐盒被掐断的旋律,又像金字塔神庙里的铜镜共鸣。
宋明渊拧动门把的瞬间,沈谧然的神经接驳器突然弹出条新提示,字体是诡异的血红色:
【警告:进入午夜场的观众,再也分不清自己是在看戏,还是在演戏】
(门板后的黑暗里,究竟藏着怎样的银幕?那些破碎的胶片,又会把他们的遗憾拼凑成怎样的故事?走廊尽头的脚步声,是否就是“银幕里的自己”在提前预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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