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尽头的水声越来越清晰,像有支无形的笔在描摹水流的轨迹。沈谧然踩下最后一级台阶时,脚底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不是沙地的灼热,是类似游乐园镜屋地面的水磨石,带着被水浸润后的湿滑。
眼前是座圆形密室,比神庙更逼仄。穹顶低得仿佛伸手就能摸到,却在正中央开了个碗口大的洞,阳光从洞里首射下来,在地面投出个明亮的光斑,像块被钉在地上的金币。光斑周围的地面铺着层浅水,刚没过脚踝,水里沉着无数细小的玻璃碎片,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游乐园镜屋被打碎的镜面沉在了水底。
密室正中央的石台上,“太阳之眼”静静躺着。
那枚拳头大的金色晶石嵌在黑曜石底座里,表面流转着类似瞳孔的纹路,每道纹路里都裹着点彩色的碎屑——是游乐园旋转木马的珠片、镜屋的玻璃碴、甚至还有点棉花糖的糖霜,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甜腻光泽。石台周围刻着圈诅咒,文字间隙爬满了细小的藤蔓,藤蔓上开着白色的花,花瓣形状是缩小的游乐园门票。
【弹幕:!!太阳之眼居然嵌着游乐园的东西!执念合二为一了属于是】
【弹幕:水里有东西在动!不是碎片!】
宋明渊踢了踢脚下的水,水里突然窜出条细长的影子,贴着他的脚踝游过去。那影子没有实体,却带着冰凉的触感,像游乐园镜屋墙壁上渗出的寒气。他弯腰去捞,影子突然散开,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飘向石台上的太阳之眼——晶石表面的纹路突然亮了亮,像在“吞噬”这些光点。
沈谧然的神经接驳器疯狂报警:【警告:检测到高强度“执念聚合体”,能量等级超过游乐园镜影总和】。他抬头,看见密室西周的墙壁正在渗出水珠,水珠落地后化作一个个模糊的人影,都是他们在游乐园见过的:举着“禁止触摸”牌子的工作人员、鬼屋门口缺胳膊的吉祥物、甚至还有那个追了他们半条街的镜影,只是这次,它们的脸都清晰了——是沈谧然和宋明渊自己的脸。
“看来是终极缝合怪。”宋明渊摸出短刃,刃面映出水里的影子,影子的手里也握着刀,却比他多了道疤,位置和游乐园镜屋划的那道一模一样,“主办方是把所有没解决的执念打包扔这儿了?”
石台上的太阳之眼突然转动,瞳孔对准了他们。两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投在水面上,影子的胸口都嵌着颗小小的红色晶石,像缩小版的太阳之眼。
“嗡——”
晶石发出低沉的共鸣,墙壁上的人影开始移动。举着牌子的工作人员走到石台左侧,牌子上的字变成了“说出口的不算”;缺胳膊的吉祥物蹲在右侧,怀里抱着个炸掉的许愿灯,灯芯还在冒烟;镜影们则围成圈,慢慢缩小范围,把他们逼向石台。
沈谧然突然注意到,每个影子的脚下都踩着块细小的玻璃碎片,碎片里映着不同的画面:他在游乐园扔掉的半块棉花糖、宋明渊被镜影拽掉的半只鞋、两人站在许愿灯前沉默的背影……
“这些是‘未完成的动作’。”沈谧然开口,声音在密室里荡出回音,“扔掉的棉花糖、没说的话、没捡起的鞋……都是执念的锚点。”
宋明渊挑眉,突然弯腰捡起水里的一块玻璃碎片——正是映着“半只鞋”的那块。碎片入手的瞬间,蹲在右侧的吉祥物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弹幕:!!原来要捡起这些碎片!补全未完成的动作!】
【弹幕:快看太阳之眼!它的纹路在跟着碎片动!】
石台上的晶石表面,某道裹着鞋印纹路的光带突然亮起。沈谧然立刻反应过来,弯腰在水里摸索,很快找到映着“棉花糖”的碎片——举牌子的工作人员人影晃了晃,牌子上的字变成了“还差一个”。
最后一块碎片在镜影围成的圈里,映着他们站在许愿灯前的背影。宋明渊踩着水冲过去,镜影们突然伸手抓他,指尖是冰凉的玻璃碴,划破了他的小臂。血珠滴在水里,染红了一小片区域,镜影们像怕血似的后退了半步。
他捡起碎片的瞬间,所有影子突然静止。
三块碎片自动飞向石台,贴在太阳之眼的底座上。晶石表面的纹路彻底亮起,像条流动的金色河流,将游乐园的碎片和沙漠的纹路融合在一起。密室的地面开始震动,石台缓缓升起,露出底下的黑色迷雾——比甬道里的更浓,像化不开的墨,隐约能看见雾里有无数双眼睛在眨动,都是他们自己的瞳孔。
“非太阳的选民,触碰者将成为永恒的影子。”
诅咒突然化作实体的声音,从迷雾里飘出来,是游乐园那个炸掉的许愿灯的声音,带着点棉花糖的甜腻。石台上浮现出三个虚影,和传说中一模一样,只是模样变了:
- 法老穿着游乐园的海盗船船长服,权杖是根棉花糖签子,他说:“说出你最想要的权力,我让你永远留在游乐园,当旋转木马的主人”;
- 祭司戴着镜屋的镜框,手里举着炸掉的许愿灯,他说:“交出你的遗憾,我让你知道许愿灯爆炸前,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 普通人穿着工作人员制服,帽檐压得很低,他说:“放弃吧,回到现实世界,就当没来过这里,没去过游乐园”。
【弹幕:!!诱惑升级了!首接戳最痛的点!】
【弹幕:别信!上次在游乐园,镜影也是这么骗他们的!】
宋明渊突然笑了。他看向沈谧然,对方的目光落在石台上的太阳之眼上,眼神平静得像没被风吹过的水面。
“还记得游乐园导览图背面的话吗?”沈谧然突然问。
宋明渊一愣,随即想了起来——那张被他们揉皱的导览图背面,印着行极小的字:“遗憾是糖,化了就甜了”。
他突然举起手里的短刃,不是对准虚影,而是刺向自己映在水里的影子。影子胸口的红色晶石“咔嚓”裂开,迷雾里的眼睛突然熄灭了一半。
沈谧然同时行动,他抓起石台上的太阳之眼,晶石入手滚烫,却没灼伤他。他对着穹顶的洞口,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念道:“遗憾不用忘,记着也能走”——这句话,和当初在许愿灯前没说出口的那句,几乎一样。
“嗡——”
太阳之眼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光柱击穿穹顶,将密室照得如同白昼。三个虚影发出痛苦的尖叫,化作无数彩色的碎片,像游乐园烟花的残骸,慢慢沉入水底的玻璃碎片中。
黑色迷雾开始退散,露出底下坚实的地面,地面上刻着张完整的游乐园门票,票面上的“下次再来”被划掉了,改成了“己经来过了”。
【系统提示:太阳之眼试炼完成。副本通关。】
密室的墙壁裂开道缝,外面是明亮的沙漠阳光。沈谧然把太阳之眼放回石台,晶石表面的纹路慢慢淡去,那些游乐园的碎片都消失了,只剩下纯粹的金色。
宋明渊的小臂还在流血,他却毫不在意,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门票,票根处多了行新字:“影子说的话,不必当真,但你的心知道答案”。
两人走出密室时,沙漠的热风迎面吹来,带着熟悉的干燥气息。身后的金字塔开始变得透明,像游乐园镜屋的幻影,最后化作颗小小的金色光点,消失在烈日里。
神经接驳器弹出最后的提示:【副本奖励:“遗憾和解证”,己存入背包】。
宋明渊点开背包,证书上的图案是半块棉花糖和半只鞋,拼在一起,正好是个完整的笑脸。
“所以,”他突然看向沈谧然,嘴角带着点揶揄,“许愿灯前,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谧然的耳尖又红了,他没回答,只是抬头看向沙漠尽头。那里的天空很蓝,像游乐园暴雨后放晴的颜色。
远处传来阵风吹过的声音,像有人在轻轻哼着那首没唱完的童谣,调子温柔,再没有之前的寒意。
【弹幕:通关了!但我更关心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弹幕:看证书的笑脸!这波是和解了吧?(姨母笑)】
(或许有些遗憾不必说破,记着,然后往前走,本身就是最好的答案。至于太阳之眼背后的秘密?或许下一个副本,会在某个像游乐园的地方,等着他们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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