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引水之智(上):困境与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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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引水之智(上):困境与构想

 

乱石坡的轮廓在十来天的叮当声中渐渐清晰。

大块的石头被撬开、垒在了新规划的梯田边缘,形成一道道粗犷的石堰。碎石和杂木被清理干净,露出了底下深褐色的、带着草根和腐叶的泥土。

阳光毫无遮挡地晒下来,把新翻的泥土烤得发烫,也把挥汗如雨的人们晒得黝黑发亮。

地是开出来了,可新的难题像山坳里蒸腾的热气一样,明晃晃地摆在眼前——水。

山溪在坳底潺潺流过,声音清亮,可新开的梯田却在半山腰上。

靠天吃饭?

这刚入夏就热得邪乎,头顶的日头白花花一片,一丝云彩也无。新翻的泥土肉眼可见地干结、发白,踩上去硬邦邦的。刚冒头的一点稀稀拉拉的草芽,蔫头耷脑,眼看就要被烤焦。

“先生,这地……干得冒烟了!”

山娃抹了把顺着下巴颏滴落的汗珠,抓起一把土,手一搓,簌簌地往下掉粉,“再不浇水,这点苗子全得交代了!白瞎咱们这些天的力气!”

他旁边蹲着石头爷,正用烟袋锅子磕着鞋底上的泥块,眉头拧成了疙瘩,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雾缭绕里,他的声音闷闷的:“早说了,这地存不住水!坡太陡,日头又毒!靠人挑?累死也浇不过来!溪水在底下,看得见,喝不着,干着急!”

他抬头望了望那陡峭的坡面,又重重叹了口气,像是在印证自己当初的预言。

邬思道没吭声。他站在刚垒好的最高一层石堰边上,目光顺着陡峭的山坡向下,一首落到坳底那条闪着银光的溪流上,又沿着溪流上游的方向,望向更远处林木葱郁的山壁。

山风带着热浪吹动他汗湿的鬓发,粗布短褐的后背也洇湿了一大片。腿脚在长时间的站立后,那股熟悉的酸胀感又丝丝缕缕地泛上来。

他默默忍受着,心思全在那道救命的水源上。

“引水。”

邬思道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众人耳中。

他指着上游一处林木特别茂密的山壁,“看见那片林子没有?那后面,山势更高,林木深,必有水源渗出。咱们在那里挖个蓄水的小池子,再从那里开渠,把水引过来。”

“开渠?”

石头爷的烟袋锅子停在半空,浑浊的眼睛瞪圆了,“先生!您看看这坡!石头摞石头,硬得跟铁似的!挖渠?那得挖到猴年马月去?再说,这么陡的坡,就算挖出沟来,水冲下来,泥沙石头全跟着跑,用不了几天就得淤平冲垮!”

人群里又是一阵嗡嗡的议论。引水是好,可这坡……确实太难了。

“事在人为。”

邬思道只说了西个字,便拄着锄头,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上游那片山壁走去。山娃见状,二话不说,扛起铁镐就跟了上去。

石头爷犹豫了一下,也磕掉烟灰,揣起烟袋,招呼了几个汉子:

“走,跟先生看看去!总不能干瞪眼!”

一行人跟着邬思道,在嶙峋的山石和茂密的灌木丛中艰难穿行。越靠近那片山壁,空气越,甚至能隐隐听到细微的、不同于溪流的水声——那是山体深处渗出的水,滴落在石缝和苔藓上的声音。

果然,在山壁底部,几处岩石缝隙里,正汩汩地渗出清冽的山泉,汇聚成一小股细流,无声地融入下方的溪水中。这里的山势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凹凼,泥土也格外

“就这里。”

邬思道用锄头点了点凹凼的中心,“挖深些,扩宽些,做个蓄水池。泉水渗得慢,但积少成多,够用。”

说干就干。山娃和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立刻挥舞起镐头铁锹,叮叮当当地开始挖掘。这里的泥土混合着碎石,比下面的乱石坡好挖不少。

很快,一个浅浅的水坑就出现了,渗出的泉水慢慢汇聚其中,清澈见底。

蓄水池有了雏形,下一步就是开渠引水下山。难题再次横亘眼前。从蓄水池到梯田,首线距离不算太远,但中间隔着一段异常陡峭、布满巨大岩石的山坡。

要在这样的地方开出一条能让水流平稳通过的渠道,几乎不可能。坚硬的岩石根本无法挖掘,强行开凿不仅工程浩大,而且极易崩塌。

石头爷用烟袋杆子敲了敲一块光溜溜、泛着青黑色冷光的巨大岩石,发出沉闷的“梆梆”声:“先生,您看,这块大石头,跟山长在一块的!还有这段坡,陡得山羊都打滑!这渠……怎么开?水总不能飞过去吧?”

他脸上的沟壑里写满了“行不通”。

邬思道绕着那块巨大的岩石走了两圈,又抬头看了看那段陡坡,眉头微蹙。硬挖确实不行。

他蹲下身,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岩石表面冰冷的苔藓,目光却顺着陡坡的走势,望向下方梯田的方向。山风掠过林梢,发出呜呜的轻响。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是如月。她背着半满的竹篓,手里拿着一把小药锄,额角也挂着细汗,显然是刚从更深的山里采药回来。

她看到众人围在陡坡前犯难,便安静地走了过来,目光也落在那段无法开凿的陡峭石坡上。

“先生,水引不过去吗?” 如月轻声问。

邬思道点点头,指着那段石坡:

“太陡,石太硬,挖渠不成。”

如月没说话,她放下竹篓,走到那巨大的岩石旁,像邬思道一样仔细看了看,又望了望蓄水池的方向和下方梯田的位置。

她的视线在岩石上方和陡坡边缘来回移动了几下,似乎在丈量着什么。

忽然,她的目光被岩石侧面几根攀附生长的粗壮藤蔓吸引住了。那藤蔓老皮虬结,泛着一种坚韧的深褐色,紧紧吸附在岩石表面,任凭风吹雨打,纹丝不动。

她走过去,用手摸了摸那藤蔓的老皮,又用力扯了扯,藤蔓韧性十足,丝毫不断。

“先生,” 如月转过头,眼睛亮亮的,“硬挖不成,能不能……搭个‘桥’?”

“搭桥?” 山娃凑过来,一脸茫然,“搭桥给谁走?”

邬思道心中一动,看向如月:“你的意思是?”

如月指着那段陡坡的上方边缘:“在那边,地势稍缓一点的地方,把渠挖出来。” 她又指向下方靠近梯田、地势也稍平一点的地方,“在那里,也挖好接水的沟。”

最后,她的手指指向中间这段无法开凿的陡坡和巨石,“中间这段,咱们不用挖。找足够长、足够结实的木头或者竹子,架在上下两段水渠之间,就像搭桥一样。把水从上面的渠,引到下面的渠。”

“那水……能顺着木头流?” 石头爷瞪大了眼,觉得这想法匪夷所思。

“一根木头不行,” 邬思道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接口道,“得用打通关节的竹筒!一节一节接起来!竹子中间是空的,打通了,水就能在里面流!”

他看向如月,眼中带着赞许,“好主意!这叫‘渡槽’!用竹筒做渡槽,跨过这段陡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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