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公安局那间狭小却充满压迫感的审讯室里,空气凝固得像铅块。
王秀芝坐在冰冷的铁凳子上,头发凌乱,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刻薄嚣张。当公安干警将张富贵(她大舅)的完整口供笔录和伪造检验报告的原件“啪”地一声拍在她面前时,她最后一丝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不!不是我!是娘!都是娘的主意!”王秀芝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手指颤抖地指向隔壁,“是她!是她恨苏晚分家,恨苏晚要跟景深去部队享福!是她让我找我大舅的!钱也是她拿出来的!她说只要搞垮苏晚,景深的津贴就还是家里的!都是她逼我的!我是被逼的啊!” 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声嘶力竭地试图将罪责全部推给陆老太。
隔壁房间,陆老太被带进来时,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在椅子上。浑浊的老眼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听到王秀芝尖利的哭嚎声透过薄薄的墙壁传来,她布满皱纹的脸上肌肉剧烈抽搐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充满怨毒的笑容。
“呵…呵呵…”她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干枯的手指紧紧抠着椅子扶手,“好…好得很…王秀芝…我的好儿媳…卖我卖得真快啊…”
当公安干警将王秀芝的指控转述给她,并出示了从她炕席下搜出的、剩下的几十块钱赃款时,陆老太没有辩解,只是死死地盯着墙壁,仿佛要透过墙壁用眼神杀死王秀芝。她嘶哑着嗓子,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是我…是我老婆子糊涂…恨那贱蹄子…想毁了她…王秀芝…她也不是好东西…她早就惦记着老二的钱…”
一场狗咬狗的丑剧,在冰冷的审讯室里上演得淋漓尽致。贪婪、恶毒、自私,在最后的时刻暴露无遗。铁证如山,口供相互印证,投毒栽赃、诬告陷害的罪名板上钉钉。等待她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县供销社的赵卫国主任亲自来到苏晚那间破旧的库房。他不再是之前公事公办的冷硬面孔,脸上带着明显的歉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钦佩。
“苏晚同志,”赵主任郑重地将一份盖着红章的文件递给她,“经过公安部门缜密调查,现己查明,‘国营饭店食物中毒事件’系陆张氏(陆老太)、王秀芝、张富贵等人恶意投毒栽赃陷害于你。县供销社和卫生局之前的工作存在疏漏,给你造成了困扰和名誉损失,我代表组织,向你表示最诚挚的道歉!”
苏晚平静地接过那份沉甸甸的《澄清及道歉声明》,上面详细说明了案件真相,还了她清白。她心中并无太多波澜,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
“这是国营饭店张建国(张采购)同志委托我转交的。”赵主任又递过来一个信封,里面是厚厚一沓钱票,“这是饭店方面对你的名誉损失赔偿,以及预付下一季度的部分货款。张同志让我转告你,饭店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合同随时等你来签。”
苏晚没有推辞,坦然收下:“谢谢赵主任,谢谢张采购的信任。供货,我会继续。”
赵主任点点头,看着眼前这个经历了如此风波却依旧沉静自若、眼神清亮的年轻女人,心中感慨万千。他顿了顿,低声道:“还有件事…县里领导对这件事很重视。考虑到你军属的身份,以及此次事件反映出的一些问题…县里研究决定,将村尾这处库房,正式划拨给你个人使用,稍后会补办手续。”
这意外之喜让苏晚微微一怔,随即真诚地道谢:“谢谢组织关怀!”
送走赵主任,苏晚回到屋里。小舟正坐在铺了厚厚干草和棉垫的“床”上,摆弄着陆景深给他削的木头小枪,看到妈妈回来,开心地举起小手:“妈妈!”
苏晚走过去,将儿子抱在怀里,感受着他身上暖烘烘的温度和蓬勃的生机。空间灵泉的滋养,加上这段时间伙食的改善,小家伙像抽条的小树苗,肉眼可见地壮实起来,小脸圆润红扑扑,大眼睛亮得像黑葡萄。
“小舟真乖。”苏晚亲了亲儿子的脸蛋,目光落在墙角那个熟悉的、洗得发白的行军包上。陆景深回来了,正背对着门口,蹲在炉子前,用新买的小铁锅熬着什么,空气中弥漫着大米的清香。
听到动静,陆景深转过身。他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像燃烧着两簇火焰,首首地锁在苏晚身上。他几步走过来,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大手,用力地、紧紧地握住了苏晚微凉的手。那力道很大,带着一种失而复得般的珍视和不容置疑的力量。
“都解决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嗯。”苏晚轻轻点头,将那份《澄清声明》递给他,“解决了。她们…咎由自取。”
陆景深快速扫过文件内容,当看到“恶意投毒”、“栽赃陷害”、“依法严惩”等字眼时,他下颌线骤然绷紧,眼中闪过骇人的寒芒,握着苏晚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但当他抬头看到苏晚平静无波的眼神时,那骇人的戾气又缓缓压了下去,化作深沉的疼惜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骄傲。
“对不起,”他声音艰涩,“是我回来晚了。” 他接到县武装部王政委的电话时,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他不敢想象,如果他再晚一步,或者苏晚没能自己破局,后果会怎样!
“不晚。”苏晚轻轻摇头,抽回自己的手,走到炉子边掀开锅盖,里面是熬得软糯粘稠的白米粥,“正好赶上吃饭。” 她语气轻松,仿佛刚才经历生死危机的不是自己。
陆景深看着她的背影,心头那股复杂的情绪翻涌得更加剧烈。她太坚韧,太独立了。这份独立让他骄傲,却也让他心疼,更让他生出一股强烈的、想要将她护在羽翼之下、为她挡去所有风雨的冲动。
晚饭很简单,只有白米粥和一小碟苏晚自己腌的咸菜。但气氛却格外温馨。小舟自己拿着小木勺,吃得小嘴鼓鼓囊囊,还不忘给爸爸妈妈“表演”新学的“啊呜”大口吃饭。陆景深笨拙地给儿子擦嘴,眼神柔软得不像话。
吃完饭,收拾妥当。小舟玩累了,在温暖的炉火旁沉沉睡去。
陆景深从贴身的衣袋里,珍而重之地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苏晚。信封很薄,却似乎承载着千钧重量。
“这是什么?”苏晚接过。
“打开看看。”陆景深目光灼灼。
苏晚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两张纸。第一张是部队签发的《家属随军批准通知书》,鲜红的公章赫然在目。第二张,则是一张崭新的银行存折。
她翻开存折,开户名一栏清晰地写着“苏晚”二字。而存款金额那一栏的数字,让她瞳孔微微一缩——**贰仟圆整**。
2000元!在这个普通工人月工资几十块的年代,这无疑是一笔巨款!
“这…”
“我的全部积蓄。”陆景深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以前寄回家的津贴,大概都被…被她们昧下了。这是我提干后攒下的,还有这次任务的补助。现在,它属于你。”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地看着苏晚:“苏晚,以前是我混蛋,没尽到丈夫和父亲的责任,让你们母子受了太多苦。这钱,就当是我的一点弥补。以后,我挣的每一分钱,都是你和孩子的。随军后,部队会分房子,虽然不大,但肯定比这里好。这钱,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给小舟买吃的,给你自己添衣裳,都行。”
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厚重的交付,让苏晚的心弦被狠狠拨动了一下。她看着存折上自己的名字,又抬头看向陆景深那双写满了认真和承诺的眼睛。这个男人,在用他的方式,笨拙却无比真诚地,想要撑起她和孩子的未来。
暖流在心底蔓延,但苏晚的眼神却很快恢复了清明和坚定。她没有矫情地推辞,而是将存折仔细收好,然后迎上陆景深的目光,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谢谢。这钱,我收下了。不过,它不会只是用来买吃买穿。”
陆景深挑眉:“哦?”
“张采购今天让赵主任带了赔偿和预付货款过来。”苏晚眼中闪烁着属于女商人的精明光彩,“再加上你这2000元,启动资金足够了。我打算,把老家的蔬菜生意做大。”
“做大?”
“嗯!”苏晚点头,条理清晰地说出她的规划:
1. **稳固根基:** 立刻与国营饭店签订长期独家供货合同,确保稳定销路和收入。
2. **扩大生产:** 在村里雇佣两三个踏实可靠的妇女(比如之前暗中帮过她说话的邻居),将屋后那片荒地开垦出来,形成“示范基地”。由她提供优质种子(空间优化过的普通种子)和“独家肥料”(灵泉稀释液),指导她们按标准种植。她按高于市价的价格统一收购。
3. **空间核心:** 她自己的空间,则专注于培育更高价值、更稀缺的品种(如品相完美的西红柿、刚开花的枸杞),以及优化种子。这是核心竞争力,也是高利润来源。
4. **双线布局:** “等我们到了部队驻地,你在那边帮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土地或者小院子可以租下来。部队驻地通常有配套的副食品供应需求,我们可以在那边也建一个供应点!老家的菜走‘特供精品’路线,部队那边的走‘稳定优质’路线。两边开花!”
她越说眼睛越亮,仿佛己经看到了未来的蓝图:“这2000元,就是我的启动资金!算你入股,年底给你分红!”
陆景深完全愣住了。他预想过苏晚会高兴,会感动,甚至可能把钱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但他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构思出了一个如此清晰、大胆且极具可行性的商业计划!
他看着眼前神采飞扬、自信从容的妻子,火光在她清亮的眸子里跳跃,仿佛蕴藏着无尽的能量和智慧。这一刻的她,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一股难以言喻的骄傲和激赏,如同滚烫的岩浆,冲垮了陆景深心中最后一丝因过往而产生的隔阂。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浑厚而愉悦,震动着小小的屋子。
“好!”他止住笑,目光灼灼,带着全然的信任和支持,斩钉截铁地说:“都听你的!我的…苏老板!”
“苏老板”三个字,带着调侃,更带着无比的郑重和认可。
苏晚被他叫得脸微微一热,嗔了他一眼,但那眼底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陆景深走到窗边(己经被他修补得严严实实),推开一条缝隙。清冷的空气涌入,带着雪后特有的清新。远处,被白雪覆盖的山峦在月光下勾勒出朦胧的轮廓。
“三天后出发。”他看着窗外,声音沉稳有力,“这几天,我帮你把这边的事情安顿好。需要雇谁,怎么签协议,我帮你把关。”
“嗯。”苏晚走到他身边,并肩而立,看着窗外那片属于她和儿子的、即将告别的土地,心中没有留恋,只有对新天地的无限憧憬。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在地上投下依偎在一起的修长影子。炉火噼啪,小舟在睡梦中发出满足的呓语。
破旧的库房,此刻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暖意、希望和携手同心的力量。新的征程,即将在三天后,伴随着车轮的滚动,正式启航。
而在县公安局冰冷的拘留室里,王秀芝和陆老太分别蜷缩在各自的角落。一个还在神经质地咒骂着对方,一个则彻底失去了所有生气,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无尽的悔恨和即将到来的、铁窗生涯的恐惧。她们用最恶毒的方式,亲手将自己钉在了耻辱柱上,也彻底成为了苏晚迈向辉煌未来的、微不足道的背景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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