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疏萤的胳膊肿得厉害，毒素虽被控制，却仍隐隐作痛。她靠在软榻上，眉头微蹙，时不时发出一声轻哼，引得萧彻频频侧目。
“还在疼？”萧彻放下笔，眼中满是担忧。
“有一点。”沈疏萤点点头，见他走过来，连忙强装无事，“但比下午好多了，陛下别担心。”
萧彻坐在榻边，小心地掀开她胳膊上的纱布。伤口周围的红肿消退了些，却仍泛着诡异的青紫色。他指尖拂过伤处，声音低沉：“这毒比想象中霸道，寻常解药只能暂缓，要根治，怕是得用万毒谷的清澜草。”
“清澜草？”沈疏萤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想起什么似的，“娘说过，这种草只长在苗疆的瘴气谷，极难采摘。”她垂下眼帘，语气带着失落，“看来要留疤了……”
“朕己经让人去苗疆了。”萧彻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无论多难，朕都会给你找来。就算留疤，在朕眼里也是好看的。”
沈疏萤心中一暖，反握住他的手：“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等打完仗回京城，慢慢调理便是。”她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心疼道，“倒是你，这几日几乎没合眼，再熬下去身子会垮的。要不……今晚我陪你批阅军报？”
萧彻轻笑，俯身将她揽入怀中：“不用，你好好休息就是对朕最好的帮助。”他顿了顿，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说起来，今日若不是你推开朕，中箭的就是朕了。”
“那怎么行。”沈疏萤仰头看他，眼神清亮，“你是大晟的皇帝，不能有事。”
“在你心里，朕只是皇帝？”萧彻挑眉，故意逗她。
沈疏萤脸颊发烫，往他怀里缩了缩：“自然不是……”
话音未落，帐外传来韩遂的声音，带着急惶：“陛下，出事了！城西的伤兵营突然爆发疫病，好几个士兵上吐下泻，高烧不退！”
两人同时一惊。萧彻立刻起身：“去看看。”
伤兵营里一片混乱。患病的士兵躺在草铺上，脸色潮红，浑身抽搐，空气中弥漫着酸腐的气味。沈疏萤蹲下身，翻看一个士兵的眼睑，又闻了闻他呕吐物的气味，脸色骤变：“不是疫病，是中毒。”
“中毒？”萧彻皱眉，“怎么会突然中毒。”
“看症状像是腐肠散。”沈疏萤沉声道，“这种毒无色无味，混入食物或水中很难察觉，发作时却比疫病凶险，半个时辰内就能让人肠穿肚烂。”
韩遂又惊又怒：“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军营里下毒？”
沈疏萤目光扫过帐内的陶罐，忽然指着一个空罐道：“看这个，罐口有残留的粉末，和腐肠散的成分相似。”她起身道，“去查今日负责送水的士兵，定是有人在水里动了手脚。”
萧彻立刻下令：“韩遂，带人封锁营门，严查所有进出人员。暗卫统领，去审送水的队伍，务必找出下毒之人！”
“是！”
半个时辰后，暗卫统领押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兵进来。那小兵是负责挑水的杂役，见了萧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饶命！不是小的要下毒，是有人逼我的。”
“谁逼你？”萧彻的声音冷得像冰。
“是……是李公公身边的小安子！”小兵抖着嗓子道，“他说只要我把这包药粉撒进伤兵营的水缸，就给我五十两银子，还让我连夜逃去北狄……”
“李德全？”沈疏萤和萧彻对视一眼。
萧彻眼中寒光乍现：“看来瑞王身边的内奸，就是他了。”他对暗卫统领道，“再去审，问他李德全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暗卫统领领命而去。沈疏萤看着那些痛苦呻吟的士兵，心中焦灼：“腐肠散的解药需要穿心莲和龙胆草，军营里未必有存货。”
“朕让人去附近的城镇找。”萧彻道，“你先配些暂缓毒性的方子。”
“嗯。”
沈疏萤立刻动手调配药方，萧彻在一旁帮她碾药、生火，动作虽生疏，却异常认真。火光映在他脸上，柔和了棱角，竟有种难得的烟火气。
“没想到陛下还会做这些。”沈疏萤笑着打趣，手中的动作却没停——她加了一味不起眼的草药，能让毒素暂时蛰伏，为后续治疗争取时间，这是她从母亲的医书里学来的秘方。
“为你学的。”萧彻低头看她，眼底盛着笑意，“以后回了京城，朕就天天为你碾药。”
沈疏萤脸颊发烫，低头继续捣药，心跳却像被鼓点敲着，咚咚作响。
天亮时，暗卫统领带回了审出来的结果：李德全不仅指使下毒，还打算在三日后的援军粮草里动手脚，让北狄趁机攻破幽州。更惊人的是，他竟私藏了北狄的布防图，打算等幽州破城后献给阿史那鹰。
“这个老东西，竟敢如此放肆！”萧彻怒拍桌案，木案应声裂开一道缝。
“现在怎么办？”沈疏萤问道，眼中满是担忧。
“既然他想在粮草里动手脚，朕就给他个机会。”萧彻眼中闪过一丝算计，“韩遂，传朕旨意，三日后的援军粮草，让押送的士兵故意松懈些，给李德全的人可乘之机。”
韩遂一愣：“陛下是想……引蛇出洞？”
“正是。”萧彻点头，“朕要让他们自投罗网，人赃并获。”
沈疏萤补充道：“还要让人暗中盯着李德全在军营里的同党，一网打尽。”
“好。”
三日后，援军的粮草如期抵达。押送的士兵果然松懈，傍晚时分，几个黑影鬼鬼祟祟地靠近粮草营，刚要动手，就被埋伏的禁军逮了个正着。
为首的正是李德全的心腹小安子，他怀里还揣着一包毒药。
“带上来。”萧彻坐在帐中，看着被押进来的小安子，声音冰冷。
小安子吓得魂飞魄散，不等审问就全招了：“是李公公让小的干的。他说只要毁了粮草，北狄就会攻城，到时候他会打开城门接应……”
“看来李德全是铁了心要叛逃了。”萧彻对暗卫统领道，“按计划行事。”
暗卫统领领命而去。沈疏萤看着帐外的月光，轻声道：“瑞王殿下知道了，定会很伤心。”
“他会明白的。”萧彻握住她的手，“清理内奸虽痛，却是为了大晟的安稳。”
夜半时分，城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原来是李德全见事情败露，竟带着几个心腹想偷偷打开城门逃往北狄，被守城的士兵拦下。
萧彻和沈疏萤赶到时，李德全正被士兵按在地上，他头发散乱，往日的恭敬荡然无存，只剩下狰狞：“萧彻，你别得意。就算我死了，北狄也会打下幽州。”
萧彻懒得跟他废话，对士兵道：“拖下去，明日午时问斩。”
“不，你不能杀我。”李德全疯狂挣扎，却被死死按住。
沈疏萤看着他被拖走的背影，忽然道：“等等。”她走到李德全面前，蹲下身，声音轻柔却带着压迫，“你藏的北境布防图，在哪里。说了，我或许能求陛下给你个痛快。”
李德全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沈疏萤冷笑：“你以为不说就能保住北狄？实话告诉你，顾清砚在江南查到了定国公囤积的粮草，早己被瑞王抄没。北狄没了粮草，撑不了多久了。”
李德全脸色煞白，知道大势己去，喃喃道：“在……在城东南角的老槐树下，埋在第三个树洞里……”
沈疏萤对暗卫统领使了个眼色，暗卫统领立刻带人去搜查。
次日午时，李德全被斩于幽州城下。
暗卫统领也在老槐树下找到了布防图，上面详细标注了北狄的兵力分布和粮草所在地。
“有了这张图，我们就能主动出击了。”萧彻展开布防图，眼中闪过锐光，“韩遂，明日一早，你率三万骑兵突袭北狄的粮草营，朕亲率主力正面迎敌。”
“是！”
沈疏萤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模样，心中充满了信心。
当晚，她为萧彻整理盔甲，指尖划过冰冷的金属，忽然道：“明日作战，一定要小心。”
萧彻握住她的手，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放心，朕答应过你，要带你去漠北看雪，就一定会做到。”
沈疏萤点点头，将一个平安符塞进他的盔甲里：“这是我亲手绣的，能保你平安。”符袋里除了艾草，还藏着一小撮她特制的驱虫药粉——北境多毒虫，这东西或许能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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