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雪，下了整整三天。
沈疏萤站在伤兵营的帐篷外，看着雪花簌簌落下，在地上积起厚厚的一层。营地里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伤员呻吟声，和远处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她呵出一口白气，小手冻得通红，正准备回帐篷，却见萧彻从城楼上下来。
“在等朕？”萧彻的声音带着笑意，身上落满了雪，像披了一层白霜。
“嗯。”沈疏萤点点头，连忙上前帮他拍掉肩上的雪，指尖划过他的颈侧，见他喉结微动，低下头，“看陛下许久没下来，有些担心。”
萧彻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呵气暖着：“在想京城的消息？”
“是。”沈疏萤抬头，眼中满是担忧，“瑞王殿下那边，还没有回信吗？”
萧彻摇摇头，眉头微蹙：“还没有。按说信使早就该到了，怕是……路上出了变故。”
沈疏萤的脸色沉了下去，声音带着哽咽：“会不会是……瑞王殿下真的……”
“不好说。”萧彻握紧她的手，“北狄的使者说瑞王通敌，未必是空穴来风。定国公的余党既然能伪造信件，说不定也能扣下信使，故意拖延时间，让我们疑神疑鬼。”
“那我们该怎么办？”沈疏萤抬头，“我听陛下的。”
萧彻思索片刻，道：“只能等。等京城的消息，也等北狄露出破绽。”他顿了顿，看着她冻得发红的鼻尖，“外面冷，进去吧。”
两人刚走进帐篷，就见韩遂匆匆赶来，脸色凝重：“陛下，不好了。北狄又攻城了，这次他们用了一种新的武器，像是投石机，但投出来的不是石头，是……罐子。”
“罐子？”萧彻和沈疏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三人快步登上城楼，只见北狄的阵前，果然摆着十几架投石机，每架投石机上都放着一个黑黝黝的陶罐。
“放！”阿史那鹰的声音传来。
十几个陶罐被投上城楼，摔得粉碎。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弥漫开来，守城的士兵闻到后，纷纷咳嗽不止，甚至有人开始头晕目眩。
“不好，是毒烟！”沈疏萤惊呼出声，连忙从怀里掏出解毒丹，分给身边的士兵，“快，捂住口鼻，把这个吃下去。”
萧彻的脸色沉了下来：“阿史那鹰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他对韩遂道，“传朕旨意，让弓箭手对准投石机，把它们毁了。”
“是！”
宋军的弓箭手很快就射倒了几架投石机，但北狄的攻势却越来越猛。城楼上的毒烟越来越浓，不少士兵开始支撑不住，纷纷倒下。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沈疏萤看着越来越多的伤员，眼中满是焦急，“我们的解毒丹快用完了。”
萧彻看着城下的北狄士兵，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韩遂，你带一队人从城门杀出，绕到投石机后面，把剩下的都烧了。朕在城楼上掩护你。”
“是！”韩遂领命，很快就带着一队精锐士兵冲了出去。
城楼上的战斗异常激烈。萧彻亲自挥剑杀敌，沈疏萤则在一旁为伤员包扎、喂药。一支毒箭突然射向萧彻，沈疏萤眼疾手快，推开了他，毒箭擦着她的胳膊飞过，带起一串血珠。
“萤儿！”萧彻惊呼出声，连忙扶住她。
“我没事。”沈疏萤摇摇头，脸色苍白，额头渗出冷汗。
“都怪朕，没保护好你。”萧彻的声音充满了自责，小心翼翼地为她敷上解毒药膏。
“不怪你。”沈疏萤虚弱地笑了笑，抓住他的手，“是我自己要挡的。你是大晟的皇帝，不能有事。”
萧彻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吻了吻她的伤口，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匆匆跑来：“陛下，京城的信使到了！”
信使浑身是伤，显然是历经了艰险。他跪在地上，将一封染血的信递给萧彻：“陛下，这是瑞王殿下让奴才交给您的。路上遇到了刺客，多亏了……多亏了顾大人派来的人相救，不然奴才就见不到陛下了。”
“顾大人？”
“正是。”信使点头，“顾大人说，他在江南查到了一些关于定国公余党的线索，正派人送往京城，没想到正好遇到奴才被追杀。”
萧彻拆开信，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沈疏萤凑过去一看，只见信上写着：“皇叔，北狄使者所持信件确系伪造，但伪造之人十分狡猾，模仿了臣的笔迹和火漆。臣己抓到几个可疑之人，正在审问，不日便能查出幕后真凶。另，顾清砚从江南送来密报，说定国公在江南还有一处秘密粮仓，囤积了大量粮草，似乎是为北狄准备的。臣己命人前去查抄，望皇叔在北境一切安好。”
“看来是我们多虑了。”沈疏萤松了口气。
萧彻却不认为这么简单，“定国公的余党能在江南囤积粮草，说明他们的势力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而且，他们能模仿瑞王的笔迹和火漆，显然对瑞王府的情况了如指掌，说不定……瑞王身边就有内奸。”
那要不要提醒瑞王殿下？他身子弱，万一被内奸害了怎么办？”
“当然要。”萧彻点头，“朕这就回信，让他小心身边的人，尤其是李德全。”
“李德全，他不是瑞王殿下最信任的太监吗？”
“正因为信任，才最有可能被利用。”萧彻沉声道，“定国公在位时，李德全的家人曾受过他的恩惠，难保不会被收买。”
信使走后，萧彻看着沈疏萤肿起来的胳膊，心疼道：“都怪朕，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沈疏萤摇摇头，靠在他怀里：“能为陛下分忧，疏萤心甘情愿。”
夜幕降临，帐篷里点起了油灯。沈疏萤靠在软榻上，看着萧彻。
他写完信，走到她身边，为她掖好被角：“累了吧？早点休息。”
“嗯。”沈疏萤点点头，握住他的手，“你也早点休息，别太累了。”
萧彻笑了笑，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好。”
窗外的雪还在下，但帐篷里却温暖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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