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江南的雾还没散。
萧沁将最后一件粗布衣裙叠进包袱,指尖划过衣角磨出的毛边——这是她在小镇上亲手缝制的第一件衣裳,针脚歪歪扭扭,却带着三个月安稳日子的暖。
“都收拾好了?”
顾远舟背着简单的行囊走进来,里面装着他的笔墨、两把短剑,还有那枚刻着“沁舟”的木牌。木牌被他用红绳系在腰间,贴近心口的位置,夜里发烫的温度还没完全褪去。
“嗯。”萧沁点点头,将包袱甩到肩上,动作利落了许多。这三个月的江南生活磨掉了她的娇弱,却没磨掉眼底的韧。
两人没敢走正门,从后院的篱笆墙翻了出去。晨露打湿了裤脚,带着青草的凉。老槐树的影子在雾里拉得很长,像在无声地送别。
刚走到巷口,木牌突然烫得厉害,红光大盛,几乎要灼穿顾远舟的衣襟。
“小心!”他猛地将萧沁拽到身后,同时抽出腰间的短剑。
雾里突然窜出几道黑影,动作快如鬼魅,手里的弯刀在晨光里闪着冷光——是镇北侯府的死士!他们的面罩上绣着银色的狼纹,与萧沁在石桥上瞥见的那只手的疤痕,正是一路货色。
“拿下!”为首的死士低喝一声,弯刀首劈顾远舟面门。
顾远舟侧身避开,短剑格挡的瞬间,火星溅在雾里。他眼底的金黑纹路骤然清晰,动作里带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凌厉——那是在现代无数次与系统光点厮杀练出的狠劲。
“沁儿,走!”他一边缠斗,一边推着萧沁往后退。
萧沁却没动。她从包袱里摸出早就备好的石灰粉,趁一名死士扑过来的间隙,扬手撒了过去。石灰粉在雾里炸开,死士惨叫着捂眼的瞬间,她捡起地上的石块,狠狠砸在他的膝弯。
“我不走!”她的声音带着喘,却异常坚定,“要走一起走!”
顾远舟分心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急,更多的却是暖意。他反手一剑逼退两人,拉着她往河边跑:“跟紧我!”
河边停着艘乌篷船,是顾远舟提前雇好的。船家是个老实的老汉,此刻被死士吓得缩在船舱里发抖。
“开船!”顾远舟将萧沁推上船,自己转身迎上追来的死士。短剑刺入皮肉的闷响混着死士的嘶吼,在雾里格外刺耳。
萧沁抓住船桨,用力往岸上划。她看见顾远舟的左臂被划开一道口子,血珠滴在雾里,像绽开的红梅。她还看见他眼底的黑气越来越浓,动作却越来越快,快得几乎出现残影——系统的程序在被死士的攻击刺激着,正与他的意识疯狂角力。
“远舟!”她红了眼,声音带着哭腔。
顾远舟解决掉最后一名死士,转身跃上船时,身形晃了晃。他捂住左臂的伤口,脸色白得像纸,唇角却勾起抹笑:“走了,去塞北看雪。”
船家被这阵仗吓傻了,半天没敢动。萧沁夺过船舵,用力一扳,乌篷船破开晨雾,顺着河道往镇外漂去。
身后的小镇越来越远,死士的身影被雾吞没,可顾远舟的情况却越来越糟。他靠在船舷上,额头抵着冰冷的木板,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眼底的金与黑像两团燃烧的火,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烧尽。
“远舟?远舟你看着我!”萧沁跪坐在他身边,抓过他没受伤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感受着,我在这里,不是系统,是我!”
她的心跳急促却有力,透过掌心传到他的神经里。木牌的红光映在他脸上,与她胸口那缕若隐若现的魂火相呼应,像两道温柔的锁链,试图锁住他体内失控的黑气。
“沁儿……”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别……别靠近……”
他怕自己失控,怕伤到她。就像在便利店的黑雾里,他宁愿被吞噬,也不愿碰到她分毫。
萧沁却将他的手按得更紧,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指腹擦过他眼底翻滚的黑气:“我不怕。顾远舟,你说过要同生共死,难道忘了?”
同生共死……
这西个字像清凉的雨,浇在他烧得滚烫的神经上。眼底的黑气稍稍退了些,他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没忘……从没忘……”
船行至中午,雾散了,阳光铺在水面上,像碎金。顾远舟的情况渐渐稳定下来,靠在萧沁肩头睡着了,呼吸均匀了许多。他左臂的伤口被萧沁用布条仔细包扎好,血己经止住。
萧沁看着他沉睡的脸,指尖轻轻划过他下颌的胡茬。河风吹起他的发,露出额角那道浅浅的疤——是在现代被系统光点灼伤的,那时他笑着说“这样你就永远能在人群里认出我了”。
是啊,无论他变成什么样,无论他眼底是金是黑,她总能一眼认出他。
船行到傍晚,路过一个渡口。顾远舟醒了,说要上岸买些干粮和伤药。萧沁本想跟着,却被他按住:“你在船上等着,我快去快回。”
他怕岸上还有死士,更怕自己体内的程序突然发作,吓到她。
萧沁知道他的心思,点了点头,替他理了理衣襟:“早去早回。”
他走后,萧沁坐在船头,看着水面上的夕阳。木牌安静地躺在她手心,温度平和,想来附近没有危险。她捡起块石子,在水面上打水漂,石子跳了三下,沉了下去——像极了他们波折的命运,总在起起落落,却从未真正沉没。
不知过了多久,夕阳只剩下最后一抹红,顾远舟还没回来。
萧沁的心渐渐提了起来。她站起身,眺望渡口的方向,那里人来人往,却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木牌突然微微发烫。
不是预警的灼痛,而是一种……熟悉的感应。
她猛地看向渡口,看见顾远舟正往回走,手里提着油纸包。可他身边,跟着个穿青衫的男人——斗笠,压得很低的帽檐,虎口处那道浅褐色的疤!
是石桥茶寮里的那个人!
萧沁的心脏骤然缩紧。顾远舟为什么会跟他走在一起?他是不是被控制了?
就在这时,顾远舟抬头望向船头,与她的目光对上。他的眼神很平静,甚至朝她笑了笑,可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空。
他眼底的金黑纹路,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纯粹的、属于系统的墨黑。
萧沁的指尖瞬间冰凉,木牌烫得她几乎要握不住。她终于明白,刚才的感应不是错觉——是系统的程序,彻底吞噬了他的意识。
顾远舟提着油纸包,一步步走上船。青衫男人没有跟上来,只是站在渡口,帽檐下的目光像毒蛇,死死盯着船上的动静。
“沁儿,”顾远舟在她面前站定,声音温柔得像江南的雨,却带着刺骨的冷,“买了你爱吃的桂花糕,尝尝?”
他抬手,想替她理鬓发。萧沁却猛地后退,撞在船舵上,发出“哐当”的响。
夕阳彻底沉入水面,暮色像墨一样晕染开来。
她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看着他眼底那片化不开的墨黑,突然明白——江南的安逸结束了,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而这一次,她要面对的,是被系统操控的、她最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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