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京城的路,比想象中更难。
镇北侯府的追兵在身后紧追不舍,萧府的家丁举着“捉拿逃妇”的牌子堵在城门口,连平日里相熟的官员,见了顾远舟这身绯红官袍,都纷纷侧目,眼神里的鄙夷像针一样扎人。
“那不是顾家公子吗?怎么做出这等败坏门风的事!”
“萧大小姐也是,放着侯府少夫人不当,偏要跟着男人私奔,真是不知廉耻!”
“听说顾家己经把他从族谱上除名了,萧家也对外宣称与她断绝关系呢!”
流言蜚语像潮水般涌来,伴随着石块和烂菜叶。顾远舟将萧沁紧紧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背挡住那些污秽,脚步却丝毫未停。
萧沁埋在他胸口,听着那些刺耳的谩骂,听着他急促却坚定的心跳,突然觉得那些声音都变得模糊。她反手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得更紧:“远舟,我不怕。”
顾远舟低头,在她发顶印下一个吻,声音带着跑后的喘息,却无比清晰:“我知道。”
他们没有回头。
穿过城门的那一刻,顾远舟扯掉了官袍上的玉带,随手扔在路边。那象征着功名与束缚的物件,在尘土里滚了几圈,再也映不出昔日的荣光。
他牵着萧沁的手,拐进一条僻静的小路,朝着南下的方向狂奔。身后的喧嚣渐渐远去,只剩下风声和两人交握的手心传来的温度。
一路南下,风餐露宿。
他们在破庙里躲过暴雨,用仅剩的碎银换过两个馒头,顾远舟甚至为了给她摘野果,不慎摔下小坡,手肘擦出大片血痕。萧沁替他包扎时,眼泪掉在他伤口上,他却笑着说:“这点疼,比起忘了你的那些日子,算不了什么。”
萧沁便咬着唇,把眼泪憋回去。她知道,此刻的苦,是为了日后的甜。
他们避开大路,专走乡间小道。遇到淳朴的农人,会给他们一碗热粥;碰到刻薄的店家,会被赶出门外。但无论遇到什么,顾远舟的手始终紧紧牵着她,从未松开。
一个月后,他们终于抵达了江南。
那是一个不知名的水乡小镇,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发亮,乌篷船在河道里悠悠划过,两岸的杏花正开得如火如荼。
顾远舟租下了一间临河的小院,院子里有棵老槐树,树下摆着一张石桌两张石凳。他用仅剩的钱,买了些简单的家具,又在镇上开了个小小的字画铺——他的字在京城时就小有名气,在这里,足以糊口。
萧沁则学着洗衣做饭,褪去了大小姐的娇生惯养,素面朝天,穿着粗布衣裙,却美得像雨后的杏花。
日子突然慢了下来。
清晨,萧沁会被窗外的鸟鸣唤醒,看着顾远舟在院里练剑。他不再穿官袍,一身素色短打,剑光在晨光里流转,却不再带着杀伐之气,只有岁月静好的温柔。
午后,他们会坐在槐树下,顾远舟写字,萧沁磨墨。他写得最多的,是“沁”字,一笔一划,都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意。萧沁则会在他写废的纸上,画些小猫小狗,画两个牵手的小人,惹得他笑出声。
傍晚,他们会沿着河道散步,看夕阳染红水面,听渔舟唱晚。偶尔遇到相熟的街坊,会笑着打招呼:“顾先生,萧姑娘,又出来散步啦?”
他们从不解释自己的来历,街坊们也从不多问。在这里,没人知道他们是京城的逃犯,没人在乎他们的过去,只知道有一对很恩爱的年轻夫妻,男的字写得好,女的笑得甜。
一个雨夜,江南的雨缠绵悱恻,敲打着窗棂,像一首温柔的歌。
萧沁靠在顾远舟怀里,听着他讲那些被遗忘的日子里,他潜意识里的挣扎。他说,其实在柴房里,看到那枚木牌时,心口就隐隐作痛;他说,听到她喊“同生共死”时,脑海里像有根弦被拨动了;他说,忘了她的那些日子,活得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对不起,沁儿。”他低头吻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后怕,“以后,再也不会了。”
萧沁摇摇头,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指尖划过他眼底那抹金黑交织的光。那是系统留下的印记,也是他们共同战斗过的证明。“远舟,”她轻声说,“我们经历了那么多轮回,跨过了生死,这点磨难,算不了什么。”
她想起现代那个出租屋的雨夜,他们也是这样依偎着,听着窗外的雨声,规划着遥不可及的未来。那时的未来,如今就在眼前。
顾远舟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嗯,”他应着,声音里带着满足的喟叹,“以后,我们就在这里,守着这江南的雨,守着彼此,再也不分开。”
雨还在下,打湿了窗纸,晕开一片朦胧的水痕。院子里的老槐树,在雨夜里舒展着枝叶,像在守护着这对历经磨难的恋人。
萧沁在他怀里渐渐睡去,梦里没有系统,没有轮回,没有追杀和唾弃,只有江南的杏花,和他温暖的怀抱。
她知道,这份安逸或许只是暂时的,系统可能还在暗处窥伺,京城的风波也未必完全平息。但此刻,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她突然什么都不怕了。
只要他们在一起,就算前路还有风雨,又有何惧?
这双世归途,他们己经走了太久太久。
此刻,能在江南的雨夜里,共枕一眠,便是最好的归宿。
至少,此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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