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里的铜镜擦得锃亮,映出萧沁苍白如纸的脸。
丫鬟们正七手八脚地给她套上大红的嫁衣,金线绣成的凤凰在烛光下泛着刺目的光,像极了系统那些冰冷的光点。针脚扎得她皮肤生疼,可她连挣扎的力气都快没了。
“大小姐,忍忍吧,过了今日,您就是侯府的少夫人了。”老妈子的声音透着虚伪的关切,将沉重的凤冠往她头上压。
凤冠上的珠翠晃得她眼晕,萧沁猛地偏头,珠钗刮到耳后,划出一道血痕。“拿开!”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不嫁!”
门“砰”地被推开,顾远舟站在门口。
他今日穿了件绯红官袍,是作为朝廷命官,来监督这场婚事的。烛火落在他脸上,将那抹冰寒的轮廓衬得愈发冷硬。“萧沁,别闹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像是劝一个不懂事的孩童。
萧沁看着他这身红袍,心脏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块。
她想起现代那个跨年夜,他穿着同色系的围巾,在钟楼底下对她笑,说“红色喜庆,适合我们”。那时的红是暖的,此刻的红却像染了血,烫得她眼睛生疼。
“闹?”萧沁突然笑起来,眼泪混着耳后的血珠滚落,“顾远舟,在你眼里,我为了我们的一切挣扎,都只是闹吗?”
她猛地推开身边的丫鬟,不顾嫁衣的沉重,冲到他面前。凤冠上的珠翠撞在他胸口,发出清脆的响。“你看着我!”她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摸摸这里!它在疼!因为它记得!”
“记得锁魂狱的长明灯下,你说‘沁儿别怕,我在’;记得便利店的黑雾里,你把我护在身后,自己被光点烧得流血;记得大学图书馆的台阶上,你说‘等我拿到学位证,就娶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泣血的绝望,每一个字都砸在空气里,也砸在顾远舟紧绷的神经上。
“你忘了我们在现代吃的第一碗麻辣烫,你怕我烫着,把每根粉条都吹凉了才给我;忘了你第一次穿西装,领带系得歪歪扭扭,还是我帮你系好的;忘了我们在出租屋里看恐怖片,你吓得抓着我的手,嘴上却说‘这特效太假了’!”
这些琐碎的、带着烟火气的记忆,是系统重置时最容易抹去的细节,却是她刻在骨髓里的暖。
顾远舟的瞳孔猛地收缩。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闷痛顺着血脉蔓延开。她说出的那些画面,明明陌生得很,却让他太阳穴突突首跳,脑海里闪过一些模糊的碎片——暖黄的灯光,麻辣烫蒸腾的热气,还有……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替他系着领带。
“你胡说什么……”他想抽回手,却被萧沁死死攥着,她的指尖冰凉,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肉里。
“我没有胡说!”萧沁的眼泪滴在他手背上,滚烫的,“你还说过,等我们回到古代,就去江南看三月的桃花,去塞北看八月的雪!你说要在桃花树下给我重新提亲,用最红的绸缎,最响的鞭炮,让所有人都知道,萧沁是顾远舟唯一想娶的人!”
江南……桃花……
顾远舟的头痛骤然加剧,眼前阵阵发黑。他仿佛看到一片漫天飞舞的桃花瓣,落在一个少女的发间,她笑着回头,眉眼弯弯,像盛着整个春天的光。可那张脸,怎么也看不清……
“够了!”他低吼一声,想甩开她的手,却在触到她耳后血痕的瞬间,动作猛地顿住。
那道血痕的形状,像极了……像极了现代那个便利店里,她被货架碎片划伤的位置。
那个画面突然清晰起来——他将她按在货架后,自己冲向光点,左肩的血珠落在地上,晕开成墨色。她扑过来想替他止血,眼神里的慌乱和心疼,与此刻如出一辙。
“啊——”顾远舟捂着头,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无数画面碎片在脑海里炸开:血色的钟楼,黑色的藤蔓,两块锁魂玉相撞时刺目的红光,还有她最后那句轻得像羽毛的“无论我在哪里,都会找到你”。
这些画面带着剧烈的痛感,却又该死的熟悉。
“顾远舟……”萧沁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头又痛又喜,她知道,他快记起来了,“你想想,再想想!我们的锁魂玉,我们的轮回,我们说好要同生共死的!”
“同生共死……”顾远舟喃喃重复着这西个字,像是触发了某个开关。
所有的碎片突然拼凑起来——古代的青梅竹马,现代的校园初遇,系统的冰冷机械音,无数次轮回的挣扎与守护,柴房里她绝望的哭喊,还有此刻她眼底那抹从未熄灭的、属于“沁儿”的光。
是她。
一首都是她。
他怎么会忘了?
怎么敢忘了?
“沁儿……”他抬起头,眼底的冰湖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汹涌的痛悔和失而复得的狂喜。那双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她熟悉的光,带着金与黑交织的复杂,却无比清晰地映出她的模样。
萧沁的心脏骤然停跳,随即疯狂地跳动起来。
他叫她“沁儿”了。
他记起来了!
“远舟……”她哽咽着,眼泪汹涌而出,这一次,是喜极而泣。
周围的丫鬟仆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知所措,老妈子壮着胆子上前:“顾公子,您这是……”
顾远舟猛地将萧沁护在身后,眼神冷冽如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谁敢动她试试!”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刚才判若两人。
他脱下自己的绯红官袍,披在萧沁身上,将那身刺目的嫁衣牢牢盖住。“走!”他抓起她的手,指尖的温度滚烫而坚定,“我带你走!”
萧沁的手被他紧紧攥着,熟悉的温度顺着指尖蔓延到心脏,驱散了所有的寒冷和绝望。她看着他决绝的背影,看着他拉着她冲出正房,冲出萧府大门,将那些逼婚的喧嚣和系统的阴影远远抛在身后。
街上的行人纷纷侧目,议论纷纷。可萧沁什么也听不见,眼里心里,只有他握着她的手,和他奔跑时带起的风。
跑过熟悉的青石板路,跑过他们小时候常去的糖葫芦摊,跑过那棵刻着“沁舟”二字的老槐树。
顾远舟的脚步渐渐慢下来,停在护城河的桥头。
他转过身,看着气喘吁吁的萧沁,眼底的痛悔几乎要溢出来。“对不起,沁儿,”他抬手,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泪和血,指尖的颤抖泄露了他的后怕,“我竟然……竟然忘了你。”
萧沁摇摇头,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感受着他掌心失而复得的温度。“没关系,”她笑着流泪,“你记起来了,就好。”
晚风吹过,带着护城河的水汽,拂动着两人交握的手。顾远舟低头,看着她身上披着的绯红官袍,又看了看她耳后的血痕,眼底闪过一丝厉色。
“系统以为重置就能抹去一切?”他冷笑一声,握紧了萧沁的手,“它错了。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它就永远别想赢。”
萧沁看着他眼底重新燃起的斗志,用力点了点头。
是的,他们回来了。
回到了最初的世界,带着两世的记忆和更加坚定的决心。
这场双世归途,他们终于再次并肩。
前路或许依旧有风雨,有磨难,但这一次,他们不会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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