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煞门总坛,万魂窟。
幽深曲折的洞窟深处,并非寻常宗门的金碧辉煌,而是沉溺于一种令人窒息的阴森。洞壁被岁月和邪法侵蚀得凹凸不平,其上镶嵌着无数惨白的骨片,在终年不熄的幽绿磷火映照下,投射出摇曳扭曲、如同万千鬼影的怪诞阴影。空气中弥漫着混合了陈腐血腥与奇异药草的腥甜气味,令人作呕。
万魂窟核心,一方巨大的血池咕嘟作响,如膏的暗红色液体不断翻腾起拳头大小的气泡,破裂时散发出更加浓郁的腥甜。血池中央,矗立着一座由无数漆黑骸骨垒砌而成的狰狞祭坛。祭坛顶端,并非供奉神像,而是悬浮着数百盏形态各异、材质不同的灯盏——青铜古灯、白骨灯、黑玉灯、甚至蠕动着血肉的诡异肉灯。每一盏灯内,都燃烧着一簇或明或暗、色泽各异的灵魂之火。这便是黑煞门核心弟子的魂灯所在!
此刻,祭坛边缘,负责看守魂灯的值守长老——一个身形佝偻、披着漆黑羽织、脸上布满脓疮般暗绿斑点的老者——猛地睁开了浑浊的双眼。他干枯如鸡爪的手指颤抖着,指向祭坛中层区域。
那里,三盏并排燃烧的、灯体扭曲如毒般的青铜魂灯,其内原本稳定跳跃的幽绿色火焰,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如同被无形之手狠狠掐灭!
噗!噗!噗!
三声轻微的熄灭声,在死寂的万魂窟中清晰可闻。三缕细微的青烟袅袅升起,带着魂魄彻底湮灭后独有的、令人神魂心悸的冰冷死意,迅速消散在充满腥甜的空气中。
“嘶——!”值守长老倒抽一口冷气,脓疮密布的脸上瞬间褪尽血色,只剩下死灰般的惊骇。他枯瘦的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外…外堂丙字七队的…魂灯…全灭了!就在…枯荣渊方向!”
消息瞬间在黑煞门高层炸开!
“废物!”一声低沉沙哑、却蕴含怒意的咆哮,从祭坛后方最深沉的黑暗中传来。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一道高大魁梧、披着厚重玄铁鳞甲的身影缓缓走出阴影。他脸上覆盖着半张狰狞的恶鬼面具,的下颌线条刚硬如铁,一道深可见骨的疤痕斜斜贯穿,更添凶戾。周身散发着厚重威压,正是黑煞门刑罚殿首座——白赦!
他走到祭坛前,面具下那双毒蛇般阴冷的眸子,死死盯着那三盏己然冰冷死寂的青铜魂灯。幽绿的磷火映照着他玄铁鳞甲上暗沉的血渍,散发出令人胆寒的光泽。
“丙字七队…是派去枯荣渊探查‘引邪盘’指向的那支斥候!”一个同样身着黑袍、气息阴鸷的长老快步上前,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他们三人配合娴熟,尤擅隐匿与污灵之术,更有‘引邪盘’指引方向…怎会…怎会无声无息全灭在那种鸟不拉屎的绝地?”
“无声无息?”白赦的声音如同两块生铁在摩擦,冰冷刺骨,“引邪盘最后传回的方位,就是枯荣渊核心!能在那种地方瞬间灭杀他们三人,连传递一丝警讯都做不到…”他面具下的目光扫过祭坛上其他微微摇曳的魂灯,最终定格在枯荣渊方向,“要么,是枯荣渊深处蛰伏着超出我们预估的恐怖凶物…要么…”
他停顿了一下,周身散发的煞气骤然变得如同极地寒风般凛冽刺骨:“就是被流放看守封印的‘罪徒’,比宗门卷宗里记载的…要棘手得多!”
“首座,那引邪盘指向的‘本源’…”阴鸷长老试探着问道,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白赦猛地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覆盖着玄铁护手的手指,重重地点在祭坛冰冷的骨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不管是什么!敢动我黑煞门的人,就得付出百倍的代价!”他声音不高,却蕴含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酷烈杀意,“传令!”
“着‘蚀骨手’裘百仞长老,即刻点齐内堂‘黑煞卫’一队!外堂‘蚀灵组’三队!携带‘万秽幡’、‘腐心雷’!目标——枯荣渊!”
“本座要亲自去看看,那鬼地方到底藏着什么魑魅魍魉!胆敢灭我门人,坏我大事者…定要将其抽魂炼魄,永镇万魂血池!”
命令如同冰冷的铁律,瞬间传遍黑煞门。短暂的死寂后,万魂窟深处,响起了低沉而整齐的甲胄碰撞声、兵刃出鞘的摩擦声,以及压抑着嗜血兴奋的沉重呼吸。一股更加阴冷、污秽、凝聚成实质的凶煞之气,如同苏醒的远古凶兽,开始在洞窟中弥漫、升腾。
枯荣渊,灵树区域。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枯荣灵树那半枯半荣的奇景,此刻笼罩在一层令人极度不安的氛围中。
原本的金色荣光,此刻边缘处璀璨的金芒变得稀薄、黯淡,被外围翻滚咆哮的浓稠死雾疯狂挤压。
而那象征着死亡与腐朽的半边枯枝,其上缠绕的灰黑色死雾,此刻翻滚涌动得异常剧烈。丝丝缕缕凝练如实质的漆黑雾气,从枯枝深处不断渗出,融入外围翻腾的死雾浪潮之中,使其颜色变得更加深沉,透着一股不祥的暗紫色泽。死雾翻涌时,发出低沉的、如同无数冤魂在深渊底层呜咽的呼啸,冲击着灵树荣光摇摇欲坠的边界。
灵树脚下,巨大的青玉石旁。
陆玄铮盘膝而坐,褴褛的衣袍无风自动。他双目紧闭,眉峰紧锁。《天地交泰引气诀》被运转到极致,周身笼罩着一层极其稀薄、却坚韧无比的金白二色光晕,如同在惊涛骇浪中顽强守护着一叶孤舟的微光。光晕艰难地抵抗着无处不在、越来越沉重的枯寂死煞的侵蚀,同时也在竭力修复、压制体内那因强行催动蚀骨煞剑而造成的、遍布经脉的灰黑色裂痕。
每一次灵气运转,都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他皮肤上的新旧伤痕,在死煞的刺激下隐隐作痛,尤其是左手那道深可见骨的腐蚀伤口,新生的皮肉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沉金属光泽,其下灰黑色的纹路如同活物微微蠕动。
环境的剧变加剧了反噬的痛苦,但他脊背依旧挺得笔首,如同插在风暴中心的一柄孤剑。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愉悦和近乎优雅的残酷,滑过他的识海深处,清晰地在陆玄铮脑中响起:
“啧啧…小娃娃,感觉如何?这天地间的‘浊气’,是不是越发可口了?”老祖的低语,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玩味,如同在欣赏一件精心布置的艺术品。
陆玄铮没有睁眼,识海中意念冰冷如铁石:“你的手笔?”
“呵呵呵…”低沉的笑声在识海中回荡,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慵懒,“些许微风,吹皱一池死水罢了。几只小虫子不知死活地撞进来,被你碾死,惊动了他们巢穴里的老毒物…这枯荣渊,可是很久没这么热闹了。”
笑声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实质的、带着血腥味的期待感,如同嗅到猎物气息的猛兽:
“小娃娃,开胃的点心结束了。”老祖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而充满诱惑力,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的魔力,敲打在陆玄铮紧绷的神经上,“正餐…就要上桌了。一群带着‘美味’点心的恶客,正循着你留下的血腥味儿,迫不及待地赶来赴宴呢…”
“可别让老祖失望啊…这场好戏,少了你这主角,可就无趣得紧了……”
低语声渐渐隐去,如同毒蛇滑入草丛,只留下识海中那翻腾的恶意和令人窒息的期待感。
陆玄铮猛地睁开双眼!
灰黑色的瞳孔深处,那桀骜不屈的火焰在剧痛、死煞侵蚀和老祖恶意低语的三重压迫下,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如同被浇上了滚油,爆发出更加炽烈、更加决绝的光芒!冰冷的底色被这火焰映照,透出一种玉石俱焚般的锐利锋芒。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前方剧烈波动、明暗不定的荣光边界,投向枯域深处那翻滚咆哮、颜色己趋暗紫的粘稠死雾。死雾深处,仿佛有无数影影绰绰的狰狞轮廓在无声咆哮。
腰间那枚冰冷的玄铁令牌,再次传来一阵微弱却清晰无比的灼痛感。
山雨欲来风满楼。
枯荣渊的死寂,己被彻底撕碎。风暴的旋涡,正在那翻腾的暗紫色死雾深处,急速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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