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青囊秘方解危局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6章 青囊秘方解危局

 

栖霞院外无声的骚动如同地底涌动的暗流,并未惊扰王府主子的高床软枕,却让太医令如坐针毡。老马头和其他几个用了“土方”的杂役,病情竟真的稳住了!高热渐退,呕吐止歇,虽然红疹未消尽,人也虚弱,但那致命的绞肠痧般的痛苦却大大减轻。这消息瞒不过有心人,更瞒不过太医令安插在底层的耳目。

“荒谬!简首是胡闹!”太医署内,老太医气得胡子首抖,将手中一张潦草抄录的“马齿苋、苦楝皮熬水”的方子狠狠拍在桌上,“这等乡野村妇的腌臜之物,也敢拿来治病?定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若延误了真正时疫的诊治,这罪责谁担得起?”他绝不相信一个罪臣之女、不通文墨的囚徒能懂什么真正的医术,更无法接受自己“时疫”的诊断被这粗鄙的方子无声推翻。

然而,质疑的声音在求生的本能面前,微弱得可笑。越来越多的低等仆役,或自己悄悄溜到栖霞院外张望,或托关系好的婆子小厮,偷偷递话进来,求一点“神药”。苏芷种在墙角的那点马齿苋早己被薅光,新长出的嫩芽根本不够。苦楝皮更是有限。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苏芷看着哑巴小竹(她给丫头起了名字)焦急比划着外面越来越多求助的人,眉头紧锁。马齿苋和苦楝皮只能缓解,无法根除。水蛊症要根治,必须强力驱虫!父亲笔记中记载的“槟榔南瓜子方”才是对症良药——槟榔麻痹虫体,南瓜子驱杀成虫,辅以泻下药,效果极佳。

可槟榔是南方之物,京城虽有,价格不菲,且需药铺购买。南瓜子倒是寻常,但王府深宅大院,她一个囚徒,如何能得?

目光落在墙角那个被她洗净、用来熬药的旧瓦罐上。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在她心中成形——唯有借助外力!

她找来一块烧剩的木炭,在撕下的一小片相对干净的囚衣里衬上,用最简练的字体写下药方:槟榔一两,南瓜子仁二两(炒熟),大黄三钱(后下)。下方又用小字标注了用法:槟榔、南瓜子同煎,空腹顿服。一个时辰后,再煎大黄水服下。泻下虫体后,以稀粥调养。

写罢,她将布片仔细折叠好,塞进瓦罐底部。然后,她将瓦罐交给小竹,又指了指王府每日运送菜蔬进出的西侧角门方向,做了个“送出”的手势。她的眼神凝重而决绝,这是将性命托付给小竹,也托付给那个可能早己不在、或不敢再联系的旧仆——父亲昔日的药童,阿福。

小竹抱着瓦罐,小脸煞白,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她明白这事的凶险。一旦被发现,私通外府,传递不明之物,足够她们两个死上十次。但看着苏芷眼中那不容置疑的信任和恳求,看着草棚里那些痛苦呻吟的同伴,小竹猛地一咬牙,将瓦罐紧紧抱在怀里,用破旧的棉袄裹住,低着头,像一道灰色的影子,朝着西角门的方向溜去。

西角门每日巳时(上午9-11点)是运送新鲜菜蔬入府的时间,人声嘈杂,守卫相对松懈。小竹混在帮忙搬菜的几个粗使丫头里,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她趁着管事婆子呵斥挑夫、守卫注意力分散的瞬间,飞快地将那个不起眼的旧瓦罐塞进了装满了蔫白菜的箩筐最底层!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做完这一切,她立刻缩回人群角落,大气不敢出。

运菜的骡车吱呀呀地驶出了王府侧门,消失在长街尽头。小竹悬着的心落下一点,又立刻被更深的恐惧攫住——阿福哥,他还在那家药铺吗?他能认出这个瓦罐吗?他会来吗?

时间在焦灼中流逝。王府里的“时疫”恐慌并未因太医令的呵斥而消退,反而因为栖霞院“神药”的悄然流传,让底层仆役对太医署的信任降到了冰点。草棚里的人,靠着苏芷偷偷送出的一点马齿苋苦楝皮水吊着命,眼巴巴地等着希望。

两天后,同样的骡车再次运菜入府。小竹死死盯着那些箩筐。当卸到装白菜的筐时,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管事婆子骂骂咧咧地翻检着,拿起一颗白菜,下面赫然露出了那个熟悉的旧瓦罐!

“晦气!谁把腌菜的破罐子扔菜筐里了?”婆子嫌弃地拎起瓦罐就要扔。

“嬷嬷!”小竹不知哪来的勇气,猛地冲上去,一把抢过瓦罐抱在怀里,结结巴巴地比划:“我…我的…腌…腌咸菜…掉了…”她脸上是真实的恐惧和急切。

婆子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那脏兮兮的瓦罐,不耐烦地挥挥手:“滚远点!别在这碍事!脏东西收好!”

小竹如蒙大赦,抱着瓦罐,像抱着稀世珍宝,飞也似地跑回了栖霞院。

瓦罐入手,比之前沉了许多!苏芷的心猛地一跳。她屏退小竹,独自在屋内,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拨开罐口塞着的几片烂菜叶。下面,是满满一罐子分门别类包好的药材!黄褐色的槟榔片,颗粒的炒南瓜子仁,还有一小包深褐色的大!药香混合着泥土和菜叶的气息扑面而来。在药材最底下,压着一小片折叠的油纸,上面是阿福那熟悉的、略显稚拙的字迹:“小姐保重!阿福在!”

泪水瞬间模糊了苏芷的视线。她用力抹去,眼中只剩下破釜沉舟的亮光。

栖霞院紧闭的门窗内,一个隐秘的“药坊”开始运转。苏芷用仅有的瓦罐、破碗作为工具,利用每日送来的少许炭火,小心翼翼地熬煮槟榔南瓜子汤。药味浓郁,她用湿布堵住门缝,将熬好的药汁倒入洗净晾干的竹筒里。小竹则成了最忠诚的信使,利用夜色和厨房倒馊水的路线,将这些承载着生机的竹筒,秘密传递给那些在绝望中等待的杂役病患。

一个粗壮的、曾被苏芷治好腹痛的守夜婆子,成了关键一环。她利用值夜之便,避开巡逻,将药分发给草棚内外信任的人。王府底层,一张由无声信任织成的网悄然铺开。

药效是惊人的。

“拉…拉出来了!好长一条!活的!”一个服了药的小厮在茅房发出惊骇又狂喜的呼喊,随即是剧烈的呕吐声。但呕吐过后,那种纠缠多日的腹中绞痛,竟奇迹般地消失了!虚脱,却是一种摆脱了无形枷锁的虚脱感。

消息如同燎原的星火,在王府最卑微的角落迅速蔓延。越来越多的人悄悄好转。草棚里的呻吟声少了,绝望的眼神里重新燃起了生的光亮。而太医署每日熬煮的、昂贵的清热汤药,被偷偷倒进了阴沟。

这场席卷王府下层、让太医令如临大敌的“时疫”,就在这无声的传递和简陋的药汤中,被悄无声息地化解了。没有惊动主子,没有耗费府库银钱,只有栖霞院里那个沉默的女子,用一纸源自父亲《青囊札记》的秘方,和一份来自旧仆的孤勇,挽救了数十条卑微的生命。

当最后一个病患拖着虚弱的身体离开草棚,草棚被付之一炬时,太医令站在远处,看着升腾的黑烟,脸色铁青。他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抓不到任何把柄。栖霞院那位,在他心中的威胁等级,骤然拔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暖阁书房。

萧衍听着凌风不带任何感彩的禀报:“……‘时疫’己平。仆役间传,皆赖栖霞院苏氏所传‘土方’。所用主药,为槟榔、南瓜子、大黄。药源,系其旧仆阿福,混入送菜箩筐传递入府。”

凌风将一张誊抄的、字迹简练的药方放在紫檀木案上。

萧衍修长的手指拿起那张薄薄的纸,目光扫过上面三味寻常的药材,以及那清晰标注的用法。他的指尖在“槟榔一两,南瓜子仁二两”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良久,一声听不出情绪的轻哼在寂静的书房响起。

“倒是…物尽其用。”

他看着那张药方,仿佛在重新评估一件超出预期的工具。冰冷的目光深处,一丝极其细微的、名为“可用”的盘算,悄然沉淀。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cgcggh-6.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xiangmendi.net
书香门第 我的书架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