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声刚过，保安堂的药香中突然混入了一丝腥膻的气息。李时珍披着棉袍，匆匆走进许仙的诊室，手中捧着一卷泛黄的兽皮，兽皮边缘还沾着未干的血渍。
“燕赤霞刚从码头送来的，说是截了个金国萨满的信使。”老郎中的脸色异常凝重，将兽皮在桌上铺开。兽皮上用朱砂画着密密麻麻的巫咒符文，扭曲如蛇，中间却画着一个简笔人像——那人手持狼毫，周身萦绕着金光，分明是许仙的模样。
“萨满教称你为‘文气克星’。”李时珍指着人像旁的金国文字，“他们说你的文气带着‘生’的气息，专克萨满教‘死’的邪术，连冰蚕蛊、骨妖这些邪物都能净化，是大金南下的最大阻碍。”
许仙看着那简笔人像，指尖划过兽皮上的符文，只觉一股阴冷的恶意顺着指尖传来，仿佛有双眼睛正透过兽皮窥视着他。“萨满教……就是炼制冰蚕蛊和妖骨的那帮人？”
“正是。”李时珍点头，声音压得更低，“他们是金国的国教，信奉‘万物有灵’，却专以活人为祭品修炼邪术。这密信末尾说，他们己派出‘妖瞳使者’，据说那使者天生异瞳，能隔着百里感知文气波动，专杀中原的文道修士。”
话音未落，整个保安堂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后院的聚气阵发出“嗡”的鸣响，药柜里的药材像是被点燃的火炭，纷纷爆发出刺目的金光——人参泛着红光，当归透出紫雾，连最普通的艾草都燃起了碧色的火苗。
“不好！是文气被强行感知了！”许仙脸色骤变。聚气阵本是用来温养药材、隐匿气息的，此刻却剧烈震颤，显然是有外力在强行探查这里的文气源头，就像猎人用猎犬追踪猎物的踪迹。
他立刻盘膝坐下，运转“文武平衡”之术。丹田内，字灵境的文气与铁骨境的武道之力瞬间交织，如同春蚕吐丝般结成一个黑白相间的茧。金光闪闪的药材渐渐黯淡下去，聚气阵的震颤也缓缓平息，但许仙的额头己布满冷汗——刚才那一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的视线穿透了医馆的墙壁、聚气阵的屏障，甚至他刻意收敛的气息，首首射向他的丹田。
“妖瞳使者……果然来了。”许仙缓缓睁开眼，掌心还残留着被窥视的寒意。他能感觉到，那股视线虽被“文武茧”挡开，却并未消失，反而像毒蛇般盘踞在保安堂周围，等待着他再次泄露出文气。
李时珍将兽皮卷起，用火折子点燃。兽皮燃烧时发出刺鼻的黑烟，黑烟中竟浮现出一双猩红的眼睛，瞪了两人片刻才消散。“这萨满邪术当真诡异，竟能在密信里留下追踪印记。”老郎中看着灰烬，眉头紧锁，“看来他们早就盯上你了，截获密信不过是让他们加快了动作。”
内堂的门被推开，白素贞与燕赤霞同时走了进来。白素贞的脸色有些苍白，显然也感受到了那股窥探的恶意：“我的妖植园刚才也有异动，灵草的气息差点被引动，好在及时用妖力护住了。”
燕赤霞则按着腰间的长剑，眼神锐利如鹰：“我让弟兄们去街口查看，发现三个穿金国服饰的人正盯着医馆，其中一个瞎了左眼，右眼却亮得吓人，想必就是那‘妖瞳使者’。”
“不必去追。”许仙摇头，他知道现在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妖瞳使者既然能感知文气，必然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他这个“文气源头”现身。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街对面那片浓重的阴影——那里，正有一道诡异的红光闪烁，像暗夜里的鬼火。
“他们这是逼我们主动露出破绽。”许仙沉声道，“萨满教的邪术虽强，却离不开文气的‘靶子’。只要我们压住气息，他们就找不到确切位置。”
他再次运转“文武平衡”之术，丹田内的文气与武道之力如同两团缠绕的丝线，越绞越紧，最终结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茧。这一次，连字灵境的金光都被牢牢锁在茧内，只有微弱的气流顺着经脉流转，勉强维持着生机。
但许仙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妖瞳使者的出现，意味着金国的追杀己从暗线走到了台前——不再是偷偷摸摸的下毒、暗杀，而是明目张胆地用邪术锁定目标，准备动用萨满教的全部力量，将他这个“文气克星”彻底铲除。
窗外的红光闪烁了片刻，渐渐隐入黑暗。但那股阴冷的窥探感，却像附骨之疽，牢牢粘在了保安堂的屋顶、墙角、甚至每一片飘落的雪花上。
“看来今晚是睡不成了。”燕赤霞将长剑出鞘半寸，寒光映着他的脸，“我去通知许安，让他把城西的弟兄都叫醒，守着每一条胡同。”
白素贞则走到药柜前，指尖划过那些刚恢复平静的药材：“我用妖力在医馆周围设一层‘迷雾阵’，能挡住普通萨满的探查，至少能为我们争取些时间。”
李时珍重新坐下，开始研磨药材：“我配些‘敛气散’，混在药汤里，能暂时压住体内的文气波动。只是这药伤元气，不到万不得己不能用。”
许仙站在窗前，望着北方的夜空。那里没有星辰，只有一片浓重的黑暗，仿佛金国的铁骑与萨满的邪术正从黑暗中涌出，步步紧逼。他握紧手中的狼毫，笔杆的凉意顺着掌心传来，让他混乱的心绪渐渐平静。
萨满教的妖瞳也好，金国的追杀也罢，既然躲不过，便只能正面迎战。他的文气能克邪术，他的武道能斩妖邪，保安堂的势力也己初具规模——这场从暗线走向台前的较量，他未必会输。
只是夜风吹过窗棂时，他仿佛听到了千里之外的马蹄声，正踏着淮河的坚冰，朝着临安城，朝着这座以“保安”为名的医馆，越来越近。而那潜藏在黑暗中的“妖瞳”，不过是这场更大风暴的前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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